辯機轉頭,沉著臉看著高陽,聲音清冷,“公主,這禪房是俗家弟子的屋子,還請移步。”
高陽早聽慣了辯機的推辭與疏離,撇了撇嘴什麼沒多說,直接上了蒲團然後脫了錦履盤坐在桌案對麵。
兩隻胳膊往上頭一耷,就趴在了桌案上,賴皮地道:“反正我就在這兒了,哪兒也不去。”
辯機看著高陽,常年合掌作揖的手都捏了起來。
“公主自重,我畢竟是男子。”辯機沉聲道:“若是無事,還請公主移步。”他說著,側過身子站在門邊,堅持著想要趕走高陽。
“我不走。”高陽想也不想就道:“你不是和尚麼?和尚紅塵之外,要什麼自重。”她沒臉沒皮地說道。
辯機麵上的神色終於有些繃不住了,黑著臉看了高陽好一會兒。
高陽隻悶著頭不說話,幹脆直接回頭悶在了臂彎裏頭,悶聲不語了。
辯機盯了老一會兒,都不見她有什麼動作。就像沾在了上頭似的,動也不動。
沒法,最後他沉著臉走了回去。
任由高陽坐在那兒,就當她是空氣一般,理也不理。
埋頭開始翻譯起自己手裏的經文。
高陽埋頭許久,聽不到動靜了。這才將頭從臂彎裏頭抬起來,眨巴著眼睛看著辯機。
辯機一直被她盯著。久了,連手裏的筆都有些握不住。抬頭沉眼看著她,“公主成日就無事可做?”
“有啊。”高陽將下巴擱在手背上,瞧著辯機,神色認真地回道;“我最大的事兒就是看你呀。”
辯機頓住,然後低下頭繼續翻譯經文。隻是怎麼翻譯都不如方才順了。
高陽所有目光都在辯機的臉上,哪兒注意到他手裏的經文翻譯成什麼樣。再說了,她看也看不懂。於是這會兒壓根兒沒察覺辯機身上有什麼不對。
隻瞬也不瞬地看著人家的臉,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在心靜似水的人也受不了這般盯著瞧。
知道辯機被盯得手裏的毛筆都有些握不住了,緊攥著打顫。
這下高陽倒是看到了。
“你冷嗎?”高陽說著,從桌上撐起了身子,“我給你帶了梅子酒,要不要?來兩口暖身子。”
她很喜歡宮中尚食局釀的梅子酒,來會昌寺的時候專程給辯機帶了一壇過來。但又怕他不吃酒,拿出來平白惹得他斥責。便沒敢直接拿出來。
這會兒見他冷得手都在打顫了,不免關心地問詢要不要吃酒。
辯機直接將手裏的毛筆砸在了桌案,冷冷地看著高陽,“我不知公主到底如何這般纏我,但出家人不與俗世相纏,公主理當明白。若是公主明白,還請莫要再來擾了我。”辯機說著,將臉板起來。
就似木頭一般。還帶著莫名的怒意。
高陽自不會深想這怒意是哪兒來的,隻覺得被辯機這樣一凶委屈極了。但她被他凶慣了,也不敢頂嘴。隻噘嘴小嘴,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委屈,哽咽著道:“好嘛好嘛,不吃酒就不吃酒嘛。我不擾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