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今能看經文的人許少,除了佛家子弟外人很少有主動看的。女子平時閑暇的玩意兒多著,都懶得看這些繁雜冗長枯燥的經文。且看起來麵前的女子跟高陽一般,都是宮中之人。穿衣打扮也不隻是普通奴婢。
貴族的女子,除了真正嫻靜到骨子裏的,比如宮中五公主那般,會真的抄寫經文練字。其餘很少會看經文。
辯機以為麵前這陌生女子隻是好奇這些從未麵世的經文,沒曾想她進屋之後卻直接去了還未翻譯的那一側。
辯機便出聲提醒道:“施主,該是這邊。”他指了指旁邊另一側翻譯了的。
溫青梧回頭,疑惑地看向辯機,“這邊不是經文嗎?”
“那邊是還未曾翻譯的梵文。”
“哦,那就是了。”溫青梧朝著辯機點頭一禮,而後回頭看向那一堆竹簡梵文。拿起了最上的一卷,打開來。
然後認真看了起來。
辯機驚訝,看著溫青梧的背影,張了張嘴,嘴唇翕合,“施主……會梵文?”
“會些許。”溫青梧沒有回頭,輕聲回道。她目光都在手裏的竹卷上。這上麵都還是極為清晰的文字,沒有蟲蛀也沒有腐爛,字字清晰又字字如珍。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爹。
爹戰死前,一直喜歡收藏古物。不是某一種特定的古物。
而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會收藏起來。千年前唐朝,從天竺取回來的原版經文,若是爹能得到,定然欣喜得晚上都睡不著。溫青梧想著,手中卷開了竹卷,繼續往下看著。
辯機見前頭的女子繼續看著梵文經書。會些許?能看得懂經文,可不是會些許能辦得到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溫青梧,而後收回了目光,不再多問。提起了手中的毛筆,繼續寫了起來。
現在提起筆寫著就順了很多。本來些許僵硬的手不知何時暖和起來,就連桌案都暖暖的,擱在上頭的胳膊也感覺到了熱意。
辯機一斂眼,看了眼自己腳邊放著的炭盆。
折騰了半天,高陽也是犯困了。平日這個點兒她用過膳就該午憩了。今日雖然沒有用膳,但抵不住困意一陣陣襲來,乏得不行。打了個哈欠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盹兒。
他收回看著炭盆的目光,看向對麵趴著的高陽。片刻之後,低著頭繼續寫了起來。
禪房的門沒有冠,外頭的寒風一陣陣吹進來,卷起她的拖在地上的裙擺。
寫著寫著的辯機忽而之間放下了筆,起身向著門口走去。輕輕關上了禪房門。
回到座位上。路過炭盆時,他低身,將炭盆往旁邊輕輕一拉。而後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跽坐下來繼續寫了起來。
但高陽還是冷醒了。她抱著膀子,打了個哈欠,迷糊地看了眼辯機,然後發現溫青梧還站在方才的位置挪也沒挪過地看著手裏的竹卷。就像是站定了一般。
“媚娘,你冷否?”高陽問道,又打了個哈欠。小眼紅紅的,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困的。
聽到聲音,溫青梧沒有回頭,依舊看著手裏的竹卷,溫聲道,“冷的話我讓人給你拿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