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1 / 3)

“九哥,我人帶過來了!”高陽拉著溫青梧,朝著李芝走去。

此時的李芝背著手,站在晉陽的身後,看著她跽坐在一處蒲團上頭挑揀著梅花瓣。聽到高陽的聲音,轉過頭。

溫青梧發現不過幾日不見,李芝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雖是男兒,肌膚卻勝雪。常年好養在宮廷裏頭,多了一絲平常男兒少有的安靜。今兒身上披著一件銀絲緙邊的大氅,頭上玉冠束發。

頗讓人覺著驚豔。

不過溫青梧卻也沒有多看。跟著高陽走近之後就垂下了頭避開了目光以示尊重,而後挨個朝著幾人行了禮。

“九哥,你說我把人帶過來你就給我那小和尚的經書的。”高陽朝著李芝說道,聲音沒有掩飾,在這安靜的一處地方旁人聽得格外清楚。

李芝聞言,臉頰霎時一紅,“十七你胡說甚呢,不是五姐讓你去叫的麼!”他說著,轉頭掃了一眼溫青梧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

都包紮成這樣,父皇都還不讓人走,還留在那兒服侍。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長樂正在旁邊看著晉陽做酒,聽到動靜抬頭看向李芝,又看向高陽拉著的溫青梧。

高陽疑惑不解,“怎麼是五姐說的,不明明就是你說的麼?”

“聽錯了吧你。”李芝這一次沒有回頭,他背著手隻留了一個背影給高陽。

高陽更是茫然,想要爭執卻被長樂攔了下來,“是我,高陽你聽錯了。”她說,看了眼不動聲色地李芝。對著高陽道,“既然媚娘都來了,那就一起釀酒罷。”

你要的經書,可會昌寺小和尚譯的那本?”

高陽本來還在奇怪難不成真是自己聽錯了,猶豫之間都還思索著,就聽到長樂的話。於是立時收回了思緒,點著頭,“是是,就是那本!”

“回頭我差人給你送過來便是。”長樂說完,指使著旁邊的奴婢又搬來了一個酒壇和釀酒的物什,放到了溫青梧麵前,“媚娘,你也釀一壇罷,好歹是主子。”

其實這些對她並沒有什麼影響,聽到長樂的話,便恭敬地應聲道,“是。”

坐在一旁的城陽轉頭看了眼溫青梧,“師父的手這般,可能釀?”

“可以。”溫青梧也順著跽坐了下來,“不過就是緩慢些許。”

她說著,開始動起手來。手被包裹成了熊掌,但好歹太醫念著她的身份,大約也想著她會伺候在皇上身邊,便隻包紮了手掌,以及三根傷及了的手指。

其他的手指倒是還露在外頭,勉強還是能做細活的。

隻是很緩慢。

拿酒蠱緩慢,舀酒緩慢,挑揀梅花瓣緩慢,一瓣瓣清理更是緩慢。就連稱穀物都很是緩慢。

偏巧她身邊沒有帶著奴婢,留吉和柳葉不跟她的,範雲仙畢竟是紫宸殿的奴婢,如今總不好跟著她一塊兒出來。

如此,所有緩慢的事兒便隻能她獨自去做了。

李芝一直站在兕子身後,但所有注意力卻都是在餘光裏。

而他的餘光中,隻有溫青梧一人。低垂著眉眼跽坐在酒壇後,緩慢而精細地做著梅花酒。被雪堆壓下的梅花枝丫橫在她耳側,風吹起枝頭的雪花。

簌簌落下,堆在她的肩頭。

她抬手,輕輕地撫下肩頭的白雪。然後側目,看著隨著白雪一同被撫下的一片梅花瓣。

身子微微一傾,從一團白布中冒出的幾根白嫩手指撚起那瓣花,端在眼前瞧了瞧。然後放在了要釀酒的梅花瓣裏頭。

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美好,嫻靜又恬然。

就好像她從始至終都坐在著這一處,融進了景中。

但他曉得,她是剛剛才來的。

李芝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唇角,淺淡的笑容幾乎被人看不見了。她總是這般,輕易地就能奪去別人的目光。

不經意的舉手投足裏,帶滿經過歲月洗滌的美好和安靜。

就像……就像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開滿玉翎管的花田裏頭,她挽著褲腳踩在那一條澄澈的溪水之中,將那日光都襯得生動起來。

也是那一眼,他似乎就望進了心田裏。

餘光裏的她還在弄,用鑷子夾著一瓣瓣花在清水裏頭來回洗著。隻是手裏因為包著繃布甚是不便。

李芝轉念,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去,走到了溫青梧身邊,“我來幫你罷。”他說,卻沒有蹲下去。

是在等溫青梧的意思。

溫青梧還是捕捉到李芝這個小動作了。

心中有些許意外。

宮中許多人,隻要地位比她高,從來沒有人問她的意思。嘴上的語氣是詢問,但幾乎也隻是通知一聲。

想要作甚,幾乎就能直接替她決定了。

貞德帝是,李柯是,楊昭儀是,甚至高陽也是。

溫青梧這異樣的心思不過一瞬,就收了起來。

她側著身子想要避了避,“不勞殿下了,我自己能行。”

“我曉得你能行。就是太慢了。”李芝說著,溫青梧沒有同意也就真的沒有蹲下來,依舊站著,目光掃過旁邊的幾個酒壇,“就是按照你這速度,怕是今兒臘八宴完了都釀不好一壇酒的。”

溫青梧順著李芝的目光也看了眼自己旁邊的物什。

其實她本就沒有想過要釀一壇多好的酒。不過隻是釀罷了,至於能不能釀好,那就看情況了。

這話自是不會跟李芝講。聞言便道,“我不急的。”

李芝看著怎麼都不願意自己幫忙的溫青梧,心中有些氣悶。

側頭看著她耳側那根壓滿了白雪的枝丫。收回目光繞過她走了過去,就似不小心似的撞在了枝丫上頭。

頓時滿枝丫的白雪都灑在了溫青梧身上。

不僅灑在了肩頭,還有些許直接落進了她的脖頸裏頭。冰涼的寒意脖頸上出來,溫青梧驚得一躲。李芝“呀”了一聲俯身幫她拍著身上的雪,“抱歉,媚娘。”他一邊拍一邊致歉。

溫青梧的手實在是不方便,那雪落在脖子裏頭有實在難受。自己沒帶丫鬟不說,旁的人一個個都隻顧著自己手裏釀著的梅花酒,沒有哪個注意著她這邊。

猶豫不決的時候,李芝已經將她脖頸裏的白雪都輕輕拍完了。

感覺脖頸上涼意少了許多,溫青梧就要避開身子想要離李芝遠些,就聽李芝似是無意地道:“京城的雪大,隴南的雪也大。也不知三哥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