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看著溫青梧,身側的手捏起了拳頭。青筋盡現,目光陰翳,“這是你說的。”
隻是溫青梧偏著頭,自然看不到李柯這陰翳的目光,她隻看著旁邊無人的宮道,和隱隱綽綽的宮燈。
花枝被風壓得極低。
跟她的心境似的。
“我說不說有什麼要緊呢?”溫青梧總算是調整好了內心的沉鬱,化作一潭死水。回頭,她看著李柯,“這是吳王殿下的事情,吳王殿下自己做主便是。”她放在腹前的雙手攥緊,指節捏得生疼,麵上卻是一點兒也無疼色。
那雙緊攥著的手被她藏在大氅裏麵,麵前人並看不見。
“哦……你說的也對。”李柯看著溫青梧麵上極其淡然的神色,他也淡然起來,“這是我事,還輪不到溫才人來置喙。”
有什麼好在意的,她都不在意。
即使踐踏到泥土裏,即使那顆心捧在她麵前撕碎了去,她也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就是這樣麵無表情,就是這樣毫不在乎。
就是這樣……恨極了她的模樣。
一個“溫才人”從李柯嘴裏疏離地說出來,溫青梧心裏忽而就酸澀不已。
就像是沒法化開的濃稠糖漿。黏黏糊糊讓人難受極了。
黏糊得她幾乎梗著喉嚨說不出話來。
在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想起他待自己的那些好,想到他的承諾和床笫之間那些顛鸞倒鳳,再跟眼前的冷漠疏離混淆在一起,愈發心堵。
放在大氅裏的手掐在自己的掌心中,她能感覺到皮破開的痛意,能感覺到指甲嵌入肉裏那鑽心的疼意。
陌生卻又讓人難以承受。
手上用力,那痛意直擊腦海,讓溫青梧從難受和混沌之中抽身而出。
“正是如此。既然王爺要娶妻,那我便尊重王爺的選擇。往後,王爺與我,相忘於江湖罷。”她說著,低著身子,衝著李柯緩慢,而極其端正且恭敬地行了個禮。
“奴婢告退。”她道。
言畢就退身而去,一點不曾眷戀,利落極了。
李柯看著溫青梧這模樣突然有些慌了,但那絲尊嚴讓他動彈不得,也讓他的腳步似生了根一般沒法抬腳。
更不說上去拉住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的溫青梧了。
李柯看著她決絕地離開的背影,目光忽而就紅了。
一瞬間他心裏滿是委屈。
明明是她錯在先,明明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怎麼先離開的還是她呢……何止是酸澀,李柯覺得自己心窩子裏都快被刺滿利刃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能穩住的時候,為了那最後的一絲的尊嚴穩住的時候,他還是開了口。
“溫青梧!”
在他腦子還猶豫不決甚至按捺著自己不前進的時候,嘴已經先開了口。
冬夜寒冷,卻也安靜。忽而出現的聲音打碎了平靜的夜。
溫青梧,這是很久沒有叫過的名字了。溫青梧站定了腳步,回頭看這李柯,那滿目的神色淡漠,“奴婢如今名作媚娘。”
李柯看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捏在身側的手緩緩鬆開。
“我就問你一句。”他開口,聲音在這黑夜之中縹緲難明,就似耳朵旁捂了一層紗,讓人聽得極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