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哼!凡間的酒,怎比得上魔界的佳釀!”

玄遠露出一絲淺笑,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泛著冷然的光芒,小葵抬眼看了看他,不由得伸手環住了他的手臂。

“酒不醉人人自醉,若隻是想醉一場,那麼酒是好是壞又有什麼區別。”

說著,揭開封壇,滿滿地灌了一口。今日的紫英,令他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過去的天青,過去的玄霄,過去的瓊華,不由得,心情變差了。

原來,自己以為已經可以無波無瀾的心境,終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鏡花水月。

重樓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那因為飲得過急而微微溢出的透明的酒液,看著他錯動的喉結,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爽,眉頭幾乎都要擰成一個‘川’字,終是忍不住開口。

“哼!你太不像以前的你了!”

話一出口,重樓自己都震驚了片刻,什麼時候,自己居然也能說出‘以前的你’這般熟稔的話語?!

玄遠沒有理會他的情緒,此刻,此時,此地,他隻想醉一場,在這個勉強算是朋友可以信賴的魔的麵前痛痛快快的醉一場——嗬嗬,多可笑,現在,自己的朋友和交付信賴的對象,居然不再是人,而是魔。

“本座原本以為,你是冷情冷心之人,”

重樓冷下了麵容,一閃身已是將玄遠手中的酒壇握在手裏,微一用力,褐色的酒壇霎時粉碎,透明的酒在半空凝滯了片刻,才嘩啦啦落在了地上,卻沒有想象中的酒味。重樓嗅了嗅,才擰眉看向眼中沒有半分醉意的玄遠。

“現在才明白,你原是至情至性之人。你這……又是何必。”

玄遠遺憾地看了眼全部貢獻給了大地的白水,麵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冷,仿佛剛才那般外露的情緒從未出現過一般,依舊是靠在湛瀘上,單手順著小葵的頭發。

“有的時候,心裏明白不代表也能夠照做。有的時候,明知不可為卻也不得不為。”

重樓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峻的麵容卻是不由得柔和了起來。

玄遠說的是什麼,他很清楚,既然之前說了要管,那這件事情他自是會查個清楚,哼,到頭來不過是一群無知愚人的癡心妄想。

“你可願,隨本座回魔界?”

第一次, 重樓用上了不確定的語調。

玄遠微愣,一時間忘了回答。

重樓麵色一僵,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凶狠。

“我們日日比武切磋,不理這人間俗世,豈不也是逍遙快活!!”

看著重樓冷峻的麵容上露出的毫不掩飾的愉悅,那雙紅色的眼眸裏閃動著興奮的火焰,玄遠突然覺得有些羨慕——這樣張狂,這般任性,卻是比大多數人都要活的自在,活的逍遙。

然而,他卻忘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般無所顧忌隨心所欲地……

“我拒絕。”

看到重樓臉上的興奮一下凝滯,玄遠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小小的愧疚。

“我本是凡人,自是有凡人的苦凡人的惱,也有凡人的牽掛。”

微微勾起唇角。

“縱使這天下負了我,我也決然不會負了這天下。更何況,”

他的視線遠遠地投向木屋,依稀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尚在酣睡。

“這裏還有我牽掛的人,必須要保護的人,即使犧牲性命也得護得她周全的人。”

“……哼!凡人就是廢話一堆!!”

重樓霍得站起,臉上的怒意毫不掩飾——這是第幾次了,被這個弱小的凡人掃了麵子,這般不識好歹這般……?!

“你不願,本座難道還會強逼你不成?!!”

說著,身形已是消失不見。

玄遠順著小葵頭發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