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已經在自己懷裏睡去的紫英,玄遠微微柔和了眉眼。

——還是個孩子啊……

第72章 別宗煉

插在玄冰上的羲和安靜地明滅著赤紅的火焰,自從那一日它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氣勢將玄霄喚醒後,便一直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玄霄明白,那是因為,望舒的宿主已然死去。

寒凝的玄冰中,玄霄剛毅的麵容也顯得柔和起來,雙目緊閉,仿佛沉浸在一個安詳的夢境裏——那裏,醉花蔭的鳳凰花依舊開的那般絢爛,而那人正在鳳凰花藤下舞劍。劍光森寒,卻因為那日落雲霞一般的的粉色柔和了周身的氣勢。山風吹過,鳳凰花細碎的花瓣飄落,落了那人一頭一臉,劍勢停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拈起頭頂的花瓣,唇瓣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那人轉過頭來,精致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暖意,墨色的眼底暈開了層層的光暈。

“玄霄,”

他伸出手,手指修長,指腹有著薄薄的繭。

“你來了。”

羲和上明滅的火焰突然漲大了些,原本神色安詳的玄霄麵色突然一滯,緊閉著的雙眼微微動了動。

已是從夢中驚醒。

再回想,卻已是想不起那夢裏的情景,隻剩下那絲淺淺的柔和和暖意在冰涼的心底遊曳,越發的生出一種孤寂的空洞感覺。

“玄遠……”

一聲輕淺到幾乎沒有的囈語從冰中傳出。

宗煉終還是老了,縱使修為高深,卻也耐不住歲月的流逝。

他似乎早早的意識到了這一天,這四年盡心盡力的教導紫英,恨不得把自己畢生所學盡數灌輸到他的腦海裏。所幸,紫英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小小年紀,已儼然有了一派大師風範。但是,這其中的艱辛,怕是隻有玄遠,宗煉和一直默默地關注他的夙瑤才能了解了。

在十歲的紫英第一次煉出一把好劍的時候,宗煉的眼中泛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而之後一月,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將執劍長老的位子傳給了紫英,隻讓玄遠在旁輔佐,隨後,便向夙瑤請辭,說要暢遊山水,尋找他心中的道。

說是暢遊山水,不過是不願讓他放在心裏記掛的那幾人見到他死去的模樣而已。

歲月終是在他的身上顯現了出來,現在的他,真正地是一位垂朽的老人了……

十歲多的紫英已經明白了生離死別的意義,也隱約明白了自己的爹娘再也不可能來接自己,卻沒有說出口,隻是一昧地固執地堅守著他和爹的約定。

看著眼前的身形修長,猶如山間青竹般清雋的少年,玄遠還能說什麼,隻將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輕歎,抬手揉了揉他的額發。

夙瑤頂著眾多弟子的‘妒賢嫉能’的謠言,嚴禁紫英再修行更為高深的仙法劍術——看過了玄霄和之後自家哥哥的情況,她也明白了欲速則不達,修劍先修心的道理,自是再不能讓那人唯一的血親因為這等原因枉自斷了前程。

紫英沒說什麼,隻是練習的時候越發刻苦了起來。

宗煉仙去的消息終於還是傳來了,夙瑤當晚在玄遠住處伴著他喝了一晚上的白水,最後雙雙醉倒在桌上。

他們和瓊華的前塵往事,終於是徹底的斷了。剩下的,隻有現在和未來。

九歲多的雲天河因為總是在山裏跑來跑去,長得比一般的少年要強壯很多,長開了的麵容和雲天青越發的相似,隻是少了他的那一份不羈多了一份稚子的純然。

依舊是每天早晚三炷香,然後攆在山裏的野豬屁股後麵嗷嗷叫著——說起來,被他這麼打壓,這青鸞峰的野豬還沒死光,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夙玉住的那間小木屋和雲天青住的那間樹屋,裏裏外外都被正處於好奇心旺盛的階段的雲天河翻了個遍。他也曾站在樹屋上,學著自家爹爹的模樣眺望遠方,可是眼睛都看的酸了,也沒有辦法看出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讓自家爹爹看著看著就露出那種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