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超出了常人,甚至是久經沙場的人也不由得卻步的場景。
撕裂著活人的同時,相視而笑。
翰質幾人隻覺得涼氣從腳板心直到頭頂,隨之堆積在胸腹間。
果然是隻有神祇,才能如此冷眼望人世。
也隻有清冷月色而成的月神,才能這般冷血,冷心,冷骨,望之卻又溫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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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樓。
雅間。
唐禮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手擱在桌上,旁邊是瓊花靜瓷杯,內裏則是久尚山上晨露立時初采來又用了拜謝藍花心露珠煮的茶。
“小主,您約的人來了。”
“恩。”
有人打開簾幕,接著便有一名女子略微低頭而進。杏眼淡淡一掃,停到了唐禮身上。
“坐。”
唐禮吐出個字。
蔥白指尖捏起靜瓷的杯蓋,女子呷了一口茶,即便是享受著可算是天下最豪華生活的她,也不由得為瞬間充盈了口中的清香幽鬱露出了讚歎的表情。
這使得她杏眼微眯,朱唇上揚,望著唐禮的眼神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行小滿又抿了一口,也不去追去皇城裏尋常茶樓怎麼會有這等難得之物,語帶笑意的道:“托你的福,今天倒是嚐到了好物。”
唐禮道:“你若喜歡,等會讓他們給你送些過去便是了。”
“罷了,”行小滿笑著搖頭,“你二皇兄府上可難得找到這樣細致的人。”
這茶中清香,一嚐便曉得不是尋常物所致,製作工序也定然繁瑣不堪。雖然覺得不能時常飲到,頗覺得遺憾。可相較之下,短暫卻更能成為長久的記憶,留香無限。
“那麼……”
放下茶杯,行小滿望著唐禮淡漠的神色,不繞圈子了,“這麼多年不曾聯絡,如今卻再找我來,又有怎樣的合作?”
唐禮勾起嘴角,算是對行小滿的聰明與直接感到滿意,不得不說,行小滿是除了他的皇姐以外,最讓他欣賞的女性存在。
“你知道武魂令在那兩個老家夥手裏吧?”
武魂令,一旦出現就足以改變現今這三方僵持局麵的,唯一能夠超越至高無上的皇權的東西。
雖然對當位者是雞肋,但是在這場皇位之爭裏,絕對能輕易扭轉局麵。
然而可惜的是,就如同多年來朝堂的拉鋸,武魂令一分為二分別被蘇盧二人執掌,卻不知是否真有能夠出現在世人眼裏的時刻。
“殿下又想要做什麼?”行小滿問著,雖然那個答案已然在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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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那條悠長黑暗的甬道,到了盡頭隻剩下阿離獨自而行。
其他人都留在外麵收拾殘存的人,隻有千狐慢慢跟在阿離的後頭。
她的手沒有像阿離那樣擦幹,一滴滴溫熱的血隨著她的每一步,落成地上一團團的紅花。
高頂的玻璃間。
明亮的陽光穿透玻璃,灑下透明而燦爛的輝光。
乍然進入,阿離微眯眼睛。
明明光亮之下正有一名美少年,濕漉漉的水藍色長發搭在身後,披了件稍顯寬大的外袍,白皙的胸膛大開,安靜乖巧的跪在冰涼的玻璃地板上,揚起精致的臉對阿離展露笑顏。
幹淨而單純,虔誠而恭敬。眼裏是全然的喜悅跟信任。
阿離也笑,走上前去。
海裏輕輕移動到阿離腳邊,俯下`身,親吻著阿離的鞋麵,“我終於親眼見到你了。”
啊……
海裏感到久違的安心。
那是早被沉澱在久遠的過往,他偷偷趴到月神身邊,望著月神的睡顏直到自己也陷入夢鄉時候,才有的感覺。
他所作所為,終於換來了這美妙的一刻。
那些年在黑暗裏的踽踽獨行。
那些年被源源不斷的海國人追殺。
那些年隻能躲藏在肮髒陰暗之處,任憑傷口潰爛,也不曾動搖過半分。
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人。
阿離含笑,眉眼裏都是溫柔:“那麼如今死在我手裏,你也覺得心甘情願了吧。”
“本來的確是打算,見過了你也就死而無憾了。可是……”海裏仰起頭,抱住了阿離的腿,一臉滿足,“等到親眼見到了你,我卻舍不得死了。”
人是多麼貪婪的動物嗬……
即便他已經算不上是純粹的人類,可這天性卻也改不了——一旦見了麵,就想要更多。
更多,更多……
那些夢想裏的場景,他想要全部實現。
“那你想怎麼辦呢?”阿離摸了摸海裏的頭發,不過轉眼已經幹了的柔順長發,滑過掌心像是一灘流水。
千狐靠在門邊,看那邊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平靜的對話,一個溫柔似水的詢問,一個心滿意足的回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