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與高賢並肩在醫院的走廊上走著,不時有路過的護士和醫生同高賢打招呼,都沒忘記朝另一方向的男人投去驚奇的目光。高賢微笑著一一回應,二人的光彩與兩邊休息的病人及其家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季和走得極快,如風般,這個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高賢看出了他的意圖,坐進車裏才笑道:“下次不會讓你來了。”
“嗯?”季和沒反應過來,無辜的雙眼迸射出疑惑。
高賢拉過安全帶勒在胸前,緊繃的尼龍織帶裹進襯衫裏,邊緣處道道痕跡,“瞧你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
季和笑了笑,手把著方向盤將車頭調轉:“習慣了,進了不少次了。”
“什麼時候進的?我怎麼不知道。”高賢一臉探究的看向季和。兩個人坐在車裏,醫院距離高賢的家還有一段距離,足夠季和講雲南所發生的事情簡略地描述給他聽了。不過這是一般人的做法,季大少爺舌根子軟,動兩下就懶得翻麵了。
他看著前麵的車亮了紅燈,腳麵躬起落下,黑豹穩在馬路上:“工傷嘛,男人的勳章。”他把手上的紗布在高賢的眼前晃了晃,仿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高賢咧著嘴角,眼底銳光一閃,發現了包紮的異常:“你別動。”他抓過季和的手,翻來覆去看了一個來回,“這不是護士包的吧?也不是你自己包的。”
季和一愣,笑意爬上了眼梢,他把手抽了回來,握著檔杆:“怎麼這麼聰明?”
“給你包的那人當過兵?”高賢在學校裏學過急救,看過相關的書。戰場上士兵包紮的方法和護士的略有不同,前者用消毒紗巾做成墊子蓋住傷口再用繃帶繞圈,後者直接用繃帶打成直角纏在傷口處,“是那名【感性】?”
季和不置可否,高賢懂了,繼續問道:“什麼傷?”
“拿咖啡燙的。”
“嚴重嗎?”
季和的側臉對著高賢,仍能用餘光將熾烈送出去:“你快趕上蔡大媽了,高大媽。”他口中的蔡大媽是小時候倆人還住在大院時的鄰居,小時候剛學了魯迅的課文,這倆調皮搗蛋一肚子壞水的小孩兒就偷偷給人家中年正處在更年期身不由己的婦女取了個外號——祥林嫂。天天背後叫人家,有次季和沒注意,嘴一下禿嚕了,見了蔡大媽直接一句“祥林嫂好啊”,讓蔡大媽氣得揪著季和的小耳朵找他親媽告狀去了。
高賢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不表示關心嘛,怕你覺得我心裏沒你。”最後幾句聲音極輕,像是乘風就能飛出窗外一樣。柔和的話配上他的外表,搔的人心裏癢癢的。
高賢也長得好看,與季和不羈的感覺完全不同,他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很是斯文。常年保持著冷靜,給人一種上流社會的精英的感覺。也是托了這副欺騙性外表的福,至今院裏的同事不敢給他相親事,生怕哪天真暴露了他是哪位財閥的公子,撲騰翅膀飛走了這家三級乙等院。
季和還是那樣不鹹不淡,高賢多肉麻的話進了他耳朵裏,跟“今兒早晨吃油條”沒什麼區別,“還得謝謝您了,沒笑話我手笨,咖啡都能倒手上。”
要是位置換個個兒,你就要笑話我了唄?高賢的手肘撐在車窗的凹處,單手托著下巴看向季和:“我幫你拆了重綁吧?”
“下次,燙了那隻手,我舉著來給你包。”季和目視前方,詛咒著自己。
高賢說:“那別了,我心疼。”
季和倒吸了口涼氣,眉頭蹙起:“你幫我看看路邊有沒有公共廁所。”
高賢一驚,難不成這位爺早晨起來吃壞肚子了?他連忙把頭轉向車窗,認真地看著外麵尋找:“怎麼?不舒服?”
“嗯,讓你惡心得想吐。”季和聲音黏連,說得跟真事兒一樣。
“你知道下一個地點是哪兒嗎?”高賢怒極反笑,把臉轉了回來,又掛上了標準的精英派兒。
季和不講交通規則,看了高賢一眼,順勢拋了記電眼:“招你惹你了?惡心別人還有理了?”
高賢沒話說,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摁在後座往死裏搞。
離開車流量大人群廣的道路,黑豹真像一道黑色閃電般隱匿於道路的盡頭。
兩個人進了公寓,瞬間化為野獸,衣服從玄關散落到臥室。季和被高賢扒了個精光,躺在床上用沒受傷的手拍打著男人的肩膀:“快點兒啊,還有正事沒辦。”
高賢:“……”這事兒快了誰會開心?
架不住身下人的催促,雲雨過後,季和唇邊叼著剛點燃的煙,隻穿著褲子坐在轉椅中,若不是鎖骨上的青青點點出賣了他是下麵的一方,單看這無拘無束的做派還以為他是搞人的一方。手裏捏著一遝不算薄的A4紙,紙上黑體小字密密麻麻的站成一排,組成生澀晦懂的語句向觀賞的人耀武揚威。季和掀開下一頁,一張彩印的照片赫然出現,是林恒的【感性】各項指標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