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彷佛要將一世的記憶統統呼出來。
腦海中那張熟悉的臉,漸漸地與閃著銀光的麵具重合,一點點吸噬著他僅有的力量。
此時,何敬儒恰巧走了進來。他的突然出現,讓念生始料未及,雙眸微微睜大,心痛的心因眼前意外出現的人,而緩慢地平複了下來。
“何兄?”念生驚訝地低叫出聲。
何敬儒點點頭,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地憂傷與尷尬,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為兄今日來,是有要事相求。”
“何兄坐下來慢慢說。”念生會意,側開身子說道。
兩人之間這麼多年的交情,簡單的寒暄已是顯得有些生分,聽了他的話,何敬儒便不再客氣,走過去坐下。
“何兄所說的要事是?”念生倒上兩杯茶,詢問道。
何敬儒不禁將身子坐正了些,直直望向他,一臉的肅然,說道:“滅度出事了。”
“什麼?他出了何事?”念生頓時站起了身,雙手緊緊按在桌子上,語氣有些顫唞地低叫出聲。
看著他這般激動,眼中的擔憂與心痛顯而易見,何敬儒稍稍眯起了雙眼。
難道賢弟已經知道了滅度的真實身份?
“賢弟為何這般緊張滅度兄?你們相識不過幾天,為兄話還未說完,你卻如此模樣,著實令為兄好奇呐。”何敬儒用著玩笑般地語氣,旁敲側擊反問過去。
念生當下察覺出自己的失態,身子微微一頓,快速掩去麵上的神情,恢複一臉的淡漠,緩緩坐了下來。
“何兄……多慮了,小弟隻是覺得他看著麵善,我二人極為投緣,方才有些失控罷了。”他鎮定下來,盡量保持著平和地語氣說道。
“僅此而已?”何敬儒卻不肯放過他,繼續問道。
“僅此而已。”滅度用力點頭。
屋子裏靜了片刻,何敬儒先開了腔,恢複認真地模樣,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便接著談論正事吧。”
念生看著他,不置可否。
“最近兩日有人先後在義莊的後山被殺,其中一位就是滅度兄那位‘夫人’容夏,而另一位現在身份還不明確。”何敬儒長話短說,先講出了重點。
無可否認,在聽到他提起容夏之時,念生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尤其是那句“夫人”,實在讓他難以承受。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隻能不停地去忽視這種痛楚。
“後來因為一些誤會,滅度兄被指認成凶手,現已關進大牢。但是,為兄分析過案情之後,覺得這很可能是樁連環殺人案,我希望賢弟能夠隨我一同回衙門,助我們一臂之力。”見念生不說話,何敬儒繼續說著,“賢弟,可願意?”
念生幾乎要脫口答應,卻在張開嘴口,收了聲音。
“何兄,請恕小弟無能為力。如今,我已不再是捕頭,更不會再插手官府的事,讓何兄白跑一趟了。”念生婉言回絕道。
當初之所以如此急著離開義莊,就是為了要讓自己清醒下來,徹底忘掉滅度。如今,他又怎能因為一時地忍不住,而對自己的感情聽之任之。況且,以他現在的身份,亦不適合再去管那些事兒。
“賢弟,你能否再好好考慮一下?”何敬儒不肯放棄,繼續勸道:“此案不僅關係到滅度兄的清白,還關係那些無辜的老百姓,今後很可能還會有人被害。為兄能力有限,想要盡快破獲此案,隻有靠賢弟了。你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那些無辜的百姓被害,而無動於衷嗎?”
“小弟相信何兄的能力。”念生堅定地說出對他的信任,心裏卻有些動搖。
被他如此一說,何敬儒頓時噎住,不知該如何回他。雙眼直盯著他,似有些恨鐵不成鋼。
沒想到身份變了之後,賢弟的性情也變了不少,較之三年前那股難掩的正義凜然、無所畏懼,如今的他卻緊閉了心門,不管做什麼事都會非常謹慎小心。
“何兄既然來了,不妨在這裏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回衙門吧。”念生本就有些心緒不定,被他用如此眼神盯著,隻得站起身將話題轉移開。
何敬儒暗自咬了咬牙,隨著起身,看向那道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見他說完便要走出去,於是忙又問道:“賢弟,你既與滅度兄如此投緣,可曾看過他的臉?”
一句話,瞬間止住了念生前進的腳步。
他本就對此人抱有特殊的感覺,現下乍一聽何敬儒莫名其妙的問話,彷佛有一塊巨石,猛地投進了那片無波的心湖。
滅度的臉?那張隱藏在麵具下,曾讓他無比“痛恨”的臉?
那時,他是如此渴望能看到那張臉,可每次都被理智壓了回去。無論這個人如何像半生,可他終究不是他。看了又能如何?
然而,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在他心裏,半生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定格在三年前。他一直以為,記憶中的半生才是活生生的,而今他卻有些質疑了?
當初,之所以那般肯定滅度不是半生,而是覺得兩人有著天差地別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