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卻突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他的話語。
念生麵色頓時一黑,眸子裏洶湧出冷意與酸楚。
何敬儒自然也察覺出了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息,而滅度又一直望著他,令他頓時有一種坐針毯的感覺。
“案子已經有了些眉目,很快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何敬儒簡單敷衍著回道,隨即瞄向他懷裏的小家夥,伸手抓了過去。
“差不多該用晚飯了,我先帶麟兒出去。”他說完,不顧小家夥死命地掙紮和喊叫,硬是拉著他急急走出大牢。
在容麟兒脫手那一刻,滅度本想抓住他,但在無意瞄到念生臉上那抹憂傷時,心裏忍不住一陣撕扯的痛。雙手顫唞著,終是沒去拉他。
各懷心思地兩人,靜靜看著那一大一小逐漸消失地身影,誰也不曾開口說話。本就陰冷的大牢,此刻卻更加令人喘不過起來,凝結的氣氛緊緊箍住他們的心,一刻也不肯鬆開。
“為什麼?”
良久後的響起的聲音,突兀地仿若一把利劍,狠狠插進了滅度的心裏。
他微微動了動身體,想要打破這緊張而尷尬的氣氛,但因為那僵硬的動作,使得他更加心虛起來。
“念兄可能是……”
“叫我念生。”念生陡然轉過身,眸光犀利地望向他,不容置疑地糾正道。
那由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霸氣,無形之中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芒,令所有麵對他的人,不自覺產生一種巨大的壓力。
滅度亦感覺出了他的怒氣,腳下稍微一頓,便想往後退去。
“你究竟要逃避到何時?”念生立刻察覺出他的意圖,完全不給他絲毫機會,一把抓上他的肩膀,將他按在牆壁上,死死盯著他的雙眼。
即便他看不到那張臉,他也不會退縮。
當年是他自欺欺人,一直在逃避。如今,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自私也好殘忍也罷,他絕不允許滅度再次離開他。
他不能逃避,一刻也不能!
“難道你忘了三年前說過的那些話嗎?”念生晃著他的肩膀,繼續逼問道:“以前的遊半生不是為了我,什麼事都可以去做嗎?即便是死也不害怕。不管我對你多麼冷淡,不管我是否要成親,你不是一直都會纏著我嗎?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你卻退縮了?難道帶上一張麵具,改了名字,過往的種種就都不存在了嗎?那你當年跳崖是為了什麼?我不顧生死抗旨悔婚又是為了什麼?那晚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又算什麼?”
他每喊一句,滅度就覺得自己的力氣被抽掉一些,心裏不斷滴著血,那種噬骨焚心地痛再次襲滿全身。
他的身子忍不住顫唞起來,微微躬起的背脊,因為雙肩被念生死死按住,而無法動彈。他隻能任由疼痛撕裂著他的每一處感知,讓血一點點滴穿他的魂魄。
“滅度,你看著我。”念生似乎因為太過激動,並未注意到他的變化,隻以為他低下頭是為了逃避自己,心裏更加焦躁起來。
滅度不停地搖著頭,他的額頭出滿了冷汗,疼痛不斷加劇著。心裏明明那般渴望著抬頭,解釋清楚一切,可是僅存地一絲理智卻製止著他,讓他無法抬起頭。
他沒辦法接受現在的自己,更不想連累念生。他配不上他,真的配不上。
他是多麼痛恨現在的自己,倘若那夜他能夠更加理智些,倘若那夜他不去貪戀那些久違的溫暖,倘若他能好好的拒絕念生,或許他們都不會如此痛苦。
可如今,一切都無法挽回了,而自己卻更加不敢麵對念生。他害怕這得來不易地幸福,會轉瞬即逝,他更害怕麵對念生**裸地眼神。
自卑與恐懼一直纏繞在他的心裏,指使著他逃避眼前的一切。
如今的他,不再是三年前的遊半生,他狂妄不羈的性情,敢愛敢恨地作為,早已被這張麵具吞噬掉。
“你在恨我嗎?”久久不見他抬頭,念生瞬間慌了什麼,種種思緒飄過心頭,想抓卻又抓不住。
腦海裏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滅度會離開他,永遠的離開他。
一想到這些,念生控製不住心裏的焦躁,害怕自腳底升起,讓他產生一種比死還可怕還痛苦地感覺。
抓住肩膀的雙手更加收緊了些,隻怕稍微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你恨我接了那道聖旨,恨我沒有拒絕公主,恨我到最後也沒有選擇你嗎?”念生顫唞著聲音,慌亂地問道。
滅度瞬間被這些話震住,呆愣在那裏,就連身體裏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傻瓜,他怎會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纏著他不肯放手、逼問他的心意、想要和他一起遠走高飛、為了他跳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他從未恨過他,在麵對生死那一刻,他已經明白,愛就是成全。能為了自己所愛之人跳崖,他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
更何況,那個人也深愛著他,為了他不惜丟掉一切,身份、地位、名利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