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動了動,湊過耳朵才聽到他虛弱的聲音:“蘭死了……”
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讓自己認知到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存在,就這麼永遠地離開了。
然後,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暴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
我忽然覺得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密密地把心髒纏繞起來,疼痛得難以呼吸。
所以我伸出手臂,把他小小的頭緊壓在了胸`前。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何也!”他頭發細細軟軟的,並不是我一直所想的那種堅硬粗糙的感覺。
“我不哭……我不哭!”他固執地咬緊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把那些軟弱的液體逼回去。
“何也,別咬了,你的嘴唇都出血了!”他像是沒明白我在說什麼一樣,慢慢地仰起頭來。
失去了蘭的何也,世界一片空白的孤寂。
可是這個時候,他的瞳孔裏充滿了我的影子,我看到了。
“別咬了何也……如果還覺得疼,咬我吧……”環在他肩上的手臂緊了緊,我閉上眼睛埋下頭去。
輕輕地吻了他。
第六章
蘭葬下去以後的一個星期,何也幾乎沒有再在實驗室出現過。
我想,他大概是因為著涼而引發了淺淺低燒,加上精神上的打擊讓整個人都委頓了下來,所以一直把自己關在宿舍裏。
南昕和沈亮都有拎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去看過他,回來後便很奇怪地嘀咕說現在明明還是夏末,為什麼烏龜會提前進入冬眠期。
“笨蛋,你和那隻小烏龜住那麼近,多少也應該比我們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吧?”沈亮趴在南昕的床上,把色情小雜誌翻得“嘩啦啦”地響。
“啊……”我從鼻子裏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哼哼”聲,把頭朝窗子的方向扭去。
“我說,你這兩天也很不對勁呢!”南昕皺著眉頭盯了我很久,拉了張凳子在我麵前坐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不是被何也傳染生病了吧?”
“怎麼會?”心跳的速度因為某個名字一時間快了半拍,我把嘴角咧了咧,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
“可是你最近眼神總是很呆滯,而且就算待在實驗室裏也是心不在焉……”南昕撇了撇嘴,在我頭上重重敲了一下,“該不是上次實驗失敗,被阮裴前輩教訓了一頓,被打擊到了吧……”
“才沒有。”
我趕緊搖頭,把南昕的疑問句迅速打斷了。
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當初被警告要被遣送出基地的命令並沒有下來。
阮裴前輩沒有再找過我,即使在實驗室裏碰上,他也隻是平靜地和我擦肩而過,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而在這一個星期裏麵,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情。
某個深刻的畫麵一直在我的腦海裏反複重播,以至於在任何一個瞬間,都會無孔不入地把我帶進那個短暫的記憶裏。
在此之前我幾乎從未想過,除了饑餓以外,我還會為別的什麼事情輾轉反側,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來滾去瞪著眼睛到天明。
隻是這種原因如果說出來,絕對是要成為南昕和沈亮的笑柄。
不就是那個天色即將泛白的淩晨,在冰冷空氣充斥著的實驗室中,我衝動地低頭和那隻烏龜嘴唇對著嘴唇地碰了一下嗎?而且,在那個吻緩緩結束以後溫柔如水的氣氛中,何也還很沒情調地打了個噴嚏。
我想,他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燒的吧,因為在我手臂環住的那具身軀上,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膚滾燙,而指尖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