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凝拿刀抵著程顥的脖子,一時間疾言厲色,一時間又巧笑溫柔,忽爾低聲下氣可憐兮兮,忽爾又銅牙鐵齒精明如鬼,一句句,莫不正中了程顥心事,一聲聲,全是透透徹徹在情在理,無一不沒說到點子上的。
這樣比合縱連橫的蘇秦張儀還要縝密的心計,還有如斯比藺相如晏子還要動人的口才,真是比孟婆的迷魂湯還能蠱惑人,更哪兒還容得程顥有半點兒清醒?
一番話說罷,霎時間自是把個程顥說得心眼兒不由自主的骨碌碌的跟著曲若凝的話轉,腦子裏卻跟漿糊一樣的發昏。
聽見曲若凝把話說完,程顥無知無覺的便脫口到:“好,我答應你。”
“可是我現在又反悔了,怎麼辦?”
程顥這裏此刻倒是爽快了,卻不想平地生波瀾,曲若凝那邊,現在卻又忽爾反了口了。
水晶一樣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轉,曲若凝笑著相問到。
“你他媽……”
“別動!”
刀子在脖子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曲若凝清叱一聲。
“現在該我問你了,你他媽到底想幹嘛?”
被曲若凝猝然的反口氣得恨不能把他掐死,但自己才稍稍一動,脖子上頓時便感受到一絲尖銳的疼痛。
怒氣從胸口衝上喉嚨,又從喉嚨重落回肚裏,委實咽不下這口氣,卻又害怕曲若凝來真的,再劃自己一下,程顥當即隻能得沉聲低吼一句。
“一,放了許蒙;二,從此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相往來。”
曉得程顥是真惱了火了,也懶得兜圈子,曲若凝直截的說到。
“休想!”
聽到說放了許蒙,程顥自認還做得到,反正那許蒙跟他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今天要不是為了把麵前的這個人引到這兒來,他也不會費那個力。
隻是,一聽到麵前人說叫自己從此和他從此斷絕往來,胸腔裏的那顆,不自禁的便跟著一緊,腦子裏也是轟的一聲。
想也不想的,程顥就斬釘截鐵的丟出兩個字兒來。
“不行是吧?那我可也沒得法子囉!”
他是準備和我同歸於盡嗎?
真的準備和我同歸於盡嗎?
想到自己也許馬上就要被人殺了,程顥也是個惜命的,當然會感覺到恐懼,可於這牢牢的占據心頭的驚怖感覺之外,想到自己死在夏雪手裏,想到夏雪會陪著自己一起死,程顥內心的某個隱秘的角落裏,竟爾還於瞬間,偷偷的生出一絲甜蜜與歡喜。
可恥的,無可名狀的,卻又真真切切的,甜蜜與歡喜。
生沒得到他,若然死能和他死在一處,那也算是同生共死了,是不?
身體撲簌簌的發著抖,但程顥的臉上,卻奇異的蒼白而平靜。
唇邊,甚而是含著微微的笑的。
念頭還正轉到這裏,手指上卻是倏地傳來一陣錐心的痛。
定睛一看,就見曲若凝牽起自己劃破的手指,向著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白紙上按了下去。
“你幹什麼?”
真正的是被曲若凝的行為驚駭到了,程顥失聲到。
“你不肯下保證,那我隻好寫了保證書,逼著你下了。放心,就是叫你按個手印而已。”
相較於程顥的倉皇失色,曲若凝倒是神情自如不以為然。
拚盡了全身力氣,任憑曲若凝怎麼使力,可程顥就是僵住了手,不肯幹脆的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