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對此事不表態甚至顯得窩囊的帝永年突然逆襲,給其他人一個措手不及。
帝畫懸著的心安定了一些。
帝少桀隱約從帝永年的話裏,聽到了不詳的弦外音,但願這隻是他在外人麵前一種自我保護的說辭。
聽完帥鬼的複述,安子矜心跳一亂。真沒想到帝永年會發飆先發製人,如果不能證明小鬼是帝畫的孩子,並以此來重挫帝家銳氣,那安家肯定會背上幹涉帝家職責、擾亂異界秩序的罵名。
不愧是商場老手,藏著掖著讓人覺得他好欺負,可是丫的,人家會抽冷子揮大耳巴子。
“帝先生,您跑題了。”安子矜平靜地開口,“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我有沒有幹涉帝家運作,是否犯忌,這些以後再提不遲。您既然肯定了小鬼是帝家血脈,那麼現在可以確認,這隻小鬼到底是誰的孩子了麼。”
“這個,不好說。”
安子矜眉鎖更深,“要不要我替您確認呢?”
君無塵說道:“從小鬼的氣息上已能確定她是帝家人,帝家人世代為陰陽兩界服務,對魂魄有特殊的感知,帝家魂對親人更是有強烈感應,但這是主觀。直觀一點也不難,鬼魂沾到至親的血會現出形狀,大可一試。”
“君師傅,”帝永年對君無塵的這聲稱呼裏,有濃濃的嘲諷意味,他危險地看著君無塵,“你見安家人對這事特別上心,所以為了自己的小算盤,就配合安家人一起,逼我們非要進行這場無意義的約見……君師傅,安家和帝家千年來各司其職,不相幹預,曾身為帝家陰陽師的你,這麼做不覺得很丟臉麼?”
“帝先生,我處處為帝家打算,在你眼裏,竟然是不能見光的肮髒事?”君無塵臉色泛青,“你不顧眾人反對,指認寵愛的女兒繼承使命,我們沒有歧視女性,但命運對女性的甄選格外嚴苛,她能勝任自然好,可她現在在做什麼,你真不知道麼?”君無塵沒有指明帝畫在冥站裏做的試驗,因為冥站的事一旦曝光,動搖的就不僅僅是帝畫的掌使地位了,而可能是帝家對於掌使一職的傳承。帝畫未婚生子的事,最多是連累帝家受到玄門同道們指責,使帝少桀有機會踩下帝畫,可冥站試驗的事,卻能引起同道們對帝家群起而攻之。
無論是帝少桀還是君無塵,都不能在任何一個外人麵前提到冥站。
帝永年不屑一笑,“帝畫在做什麼,我這個當爸的當然知道。孩子有錯做父母的負責教導,可是君師傅,你們做的事,就很光明正大了麼?”他看著安子矜,“安小姐,我相信一開始,你是單純地想幫小鬼完成心願。”
經過帥鬼的複述後,安子矜篤定地點頭。
“然後,讓小鬼沒有遺憾地去輪回?”
安子矜再次點頭。
“如果小鬼的生父母閉口不認,君師傅,你們安家人,包括少桀,他們都知道可以通過至親的血,來確認小鬼的歸屬。”
安子矜不明白。
帝永年笑得幾分陰險,“但他們一定沒有告訴你,如果小鬼被至親的血沾身,雖然能證明誰是她的生父母,但她會因為身弱無法承受至親的血液而……”他的最後四字,每個字都咬得很重:“魂、飛、魄、散。”
桌子中間的小鬼猛一激靈,嗷嗷大哭著跳進安子矜懷裏。
帥鬼不忍再轉達帝永年的話,幽長一歎。
“姐姐,我找到媽媽以後就要消失了,那我以後怎麼才能見到你?”小鬼眨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迷惘的安子矜。
帝少桀心裏清楚,爸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安子矜麵前承認帝畫是小鬼的生母。
安子矜的堅持,注定不會得到任何結果。
一句話嚇住了小鬼和安子矜,帝畫暗暗得意。
“你要臉麼!”虛無的音域裏,一個斥罵聲在帝畫露出笑容時響起,“哪怕在私下裏也不願給孩子一個交代,你不配做帝家人。”
房裏的所有人都聽見了這聲罵,但帥鬼沒指名道姓,“如果你們還有一點人性,就了卻小鬼心結,讓她開開心心去地府投胎,帝家人的臉重要,一個無辜孩子的命就活該被視為草芥了麼!”
安子矜抱著小鬼,在真相和小鬼魂飛魄散的選擇麵前,陷入了糾結。
是要小鬼帶著遺憾去投胎,還是在得到媽媽所謂的懺悔後,失去再世為人的機會,永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