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很涼了,呼出來的氣在空中凝成一圈模糊的白霧。

想到清瑟姐姐平靜冷漠的模樣,其實她心裏也是十分抗拒這等說親的吧?然而又有什麼辦法?她到了這個年紀,若繼續堅持下去,倒是容易落了人的笑柄,亦毫無意義。

而堂嫂,晚香坐在門前廡廊下,望著天上疏疏朗朗的幾粒碎星。堂嫂亦是這樣嫁過來的,甚至到如今都沒有見過她的夫婿一眼……不對,也不知自己不在奚家的四年裏,堂兄有沒有回來過,就算堂嫂沒有懷孕、生子,也不能排除堂兄回來過啊!如果堂兄回來過,那麼必然行了房事……而且就算堂兄這四年沒回來,總歸是要回來的,堂嫂是他的正妻,那事是天經地義的。

想到這裏,奚晚香竟不由自主地擔憂起來,亦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些什麼。腦子一抽,便從座上跳下來,朝著堂嫂的房間而去。

晚香腦子混混沌沌的,提著一口氣便跑到了堂嫂麵前。

見晚香氣喘籲籲的,殷瀼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兒,便抽了胸襟別的絲絹,替晚香擦去額上冒出的薄汗,問道:“怎麼了?”

張了口,奚晚香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的來由。

轉念一想,難道堂嫂早日與自己的夫君相親相愛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兒嗎?早日添子享樂,為奚家延續香火,難道不是堂嫂每年在送子娘娘廟裏祈求的嗎?

想到這兒,晚香不由得喪了氣。她別開眼睛,不敢看堂嫂溫柔的目光,隻小聲道:“沒事,隻是想念堂嫂了。”

殷瀼輕笑:“這才分開多久,就想堂嫂了?”

晚香心裏鬱結,隻隨意地點了點頭。

一晚上,奚晚香都悶悶不樂的,無論堂嫂說什麼,都似乎不過耳邊風一般,心完全被那些無端的煩惱包裹起來。她原本不是這樣善於糾結的性子,從沒有什麼能讓自己如此跨不過去、忘不掉的,可偏偏一牽扯到堂嫂,她就擰巴起來了。

最終,晚香還是沒耐住。臨睡前,縮在堂嫂旁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似乎在一片漆黑幽閉中,膽子便大起來了,可以不管不顧了。

“堂嫂,我以後不想嫁人。”

“嗯?難不成你要與堂嫂永遠在一起?”殷瀼漫不經心地揶揄。

“嗯。”

“孩子氣。”殷瀼笑一聲,不以為然地拍了拍晚香的被子,“把頭伸出來,別悶著。”

忽覺腰間一緊,小丫頭竟在被窩中緊緊環抱了自己,暖意從她小小的身上傳來,像一個小火球一般。殷瀼眯了眼睛:“好啦,堂嫂知道了,快睡吧。”

殷瀼不知道的是,小丫頭竟然抱著她濕了眼眶。

她近在眼前,甚至就在懷中,可偏偏就像遠在天邊一般遙不可及。

晚香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像魔怔了一樣。她不想嫁人,亦不想讓堂兄回來。奚晚香覺得就算魂靈與他非親非故,可他到底是血肉至親,自己不該這樣想。

作者有話要說:  晚香:怎麼辦!感覺抱抱還不夠!好藍瘦!感覺生病了 (。_。)

堂嫂(摸額頭):要喝藥嗎?

晚香:不喝藥,親親就好了╮(╯▽╰)╭

感謝Tangin&左一的地雷!

感謝Tangin&小白不白的營養液!o(*≧▽≦)ツ

☆、第五十三章

不知為何,與堂嫂一起睡便安穩許多,睡著的時候怎麼躺的,醒來便還是怎麼躺的,許是擔心自己太過放肆,把堂嫂的被子卷了走,害她傷風罷。除了睡姿,也極少做夢,總是一覺到天亮。

其實奚晚香心裏竟有些期待夢到堂嫂,現實中的堂嫂像碧淵沉玉,讓人依戀的同時卻又不敢再放肆一步,而在夢中,晚香便能把深藏在心底,連自己都不敢直麵的思緒袒露出來。

若能在那雙眸子中看到一絲別樣的感情,能用指尖輕撫她玉瓷般的麵頰,該多好。

以上這些,奚晚香想一想都覺得犯罪。醒來得早,望著堂嫂安靜的睡容,奚晚香隻能趕緊別過頭去,用手背給自己的臉降溫——發燒了吧?腦子都快燒糊了,一定是太久沒談戀愛了,怎麼就對個女子有非分之想呢?趕緊上街物色俊郎去!不能再這麼放縱自己了!再這樣下去,非得把自己逼死了不可,逼死了還不能說因誰而死,忒丟人!

可也不對啊,自己才是個十三的黃毛丫頭,若如此招搖過市地找俊郎,還不把人的大牙都給笑掉了?

想著想著,奚晚香不禁又深深歎了口氣。

不出兩天,奚清瑟與杜公子的八字便合好了。胡八婆婆差人送來了口信,說兩人命格還是般配的,隻是夫妻緣淺了一些,若兩人常常交心,必能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聽到這消息,馮姨娘便寬了心,隻是其吃了碗裏的,還想著鍋裏的,此時便覺得杜員外家不過爾爾,清瑟應當值得更好的夫家。

不知女兒是怎麼想的,馮姨娘便思索著去找了奚清瑟。

推門進去的時候,奚清瑟正若無其事地在梳妝台前試著新買的胭脂,眼尾一抹淡淡的新紅,一粒爍爍的花鈿點綴在額心。她抬起頭,在銅鏡中看了眼顧自進來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