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說:“有這樣重要。”
殷瀼臉色微變,旋即笑著說:“嗯,快吃吧。”
知道晚香嫉惡如仇,睚眥必報,殷瀼卻沒有想到一路上都溫溫淡淡、不多作聲的晚香到了奚宅,竟突然冷冰冰地下令,把馮姨娘的一切東西都清出來,直接扔到宅子外頭,把她這個人也掃地出去,決不讓她再走進宅子半步。
下人們乍見二小姐這樣冷漠又疏遠的樣子,不由得皆有些惶惶,疑惑的同時,又有些不敢真的照辦。雖說馮氏隻是姨娘,可她畢竟也曾有過地位,在這家裏的時間也長。
見這些不中用的下人都麵麵相覷,定在原地。奚晚香冷笑幾聲,疾步走到西苑馮姨娘的房間,推開她的房門,將正在哼著秦淮小調做女紅的馮姨娘嚇個半死,險些把手指都要刺穿。
奚晚香懶作解釋,便幹脆地進去,把她的衣櫥打開,將裏麵疊放整齊的衣裳都抱著扔出來。馮姨娘目瞪口呆地看著晚香發瘋一樣,竟忘了上前攔住她,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這還不算完,奚晚香胸口一口惡氣難紓,又掃了梳妝台,銅鏡砸地,梳妝奩裏各式簪子篦子之類的劈裏啪啦落了一地。
殷瀼站在門口,竟朝著晚香的背影笑了笑,這丫頭,好像被觸動了逆鱗。
“晚香。”殷瀼靠著門框,喚了她一聲。
奚晚香肩膀起伏著,終於停了下來。她緩緩轉過身子,眼睛紅紅的,泫然欲泣。“堂嫂,我是不是特別傻?你是不是要責備我……”奚晚香一步一步朝殷瀼走去,尾音落在哽咽中。
“傻姑娘……”殷瀼歎了口氣,把晚香抱在懷中,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又轉身對身後一大圈看熱鬧的下人道:“還愣著做什麼?二小姐的話就不是話了?還不進來把東西都扔出去?”
誰都知道少夫人如今便是家裏最有分量的人,連老太太都吩咐過,聽少夫人的指令辦事。況且那馮姨娘平日裏待誰都愛理不理,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對待下人更是如此。因而整個宅子,十來個下人便一哄而起,紛紛進屋,砸的砸,扔的扔,竟頗有一番熱火朝天的幹勁兒。
而此時,馮姨娘已是氣極反笑,她踉蹌一步,指著殷瀼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浪賤蹄子,賊娼婦兒!誰知道你在外頭怎樣偷漢子,這才不情願給奚家懷個種出來!如今可好,趕了虞氏還不夠,要把我也趕出去了?趕出去了,你可就是一人獨大了,就可在這院中想什麼就做什麼了?!想到倒是美,我馮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見晚香從殷瀼懷中側頭,幽測測地看著自己,馮姨娘又指著晚香罵,“你也是,小掃把星,自打你來了之後,奚家就每一天安寧日子!你們兩個倒是般配,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晚香本覺聽不過去,想上去堵了她的嘴,奈何堂嫂說隨她去便是,反正都是要掃地出門的人了,何苦與她再計較,權當作穿耳風罷了。
直到馮姨娘真正被趕出了奚家,站在奚家門口,周遭被自己的各類家什圍著,還不願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被這兩個小丫頭趕出來了。
她想得天真,本覺得雇人把殷瀼整傷殘了,殷氏便無法當家,至少這段時間自己能在奚家說得了話了,那麼今後便能步步為營,重新把奚家的掌事之權奪過來。這釜底抽薪一般的法子,本是不錯的,可奈何馮姨娘有賊心,卻沒□□無縫的計劃,這般草草的計謀,反倒讓自己落了個四麵楚歌的下場。
原本還在做夢一樣想著殷氏因傷在床,二小姐年輕無用,二爺更是不擔事,自己則勉為其難地出來主持大局的場景,下一刻便被扔到了外頭,這反差,讓馮姨娘回不過神。
夜風緩緩,枝葉颯颯。奚家的大門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隻留了外頭家具物什七零八落地扔著,一片狼藉。
馮姨娘茫茫然,一屁股坐到橫放在地上的矮櫥上,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婦人,就算她腆著臉去杜家,亦難開口求杜家收留。
殷瀼屋內,謹連取了上好的藥膏過來,能促進傷口愈合,不留一絲疤痕。
奚晚香讓謹連出去了,自己則小心地解開下午為堂嫂包的紗布,重新為她上藥。
她今天是瘋了,奚晚香時候想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當時的她已是氣到了極點,她根本不想去想什麼高深的法子算計馮姨娘。回家的路上,她雖不言語,可心中卻是怒火三尺,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馮姨娘的屋子,一了百了。她就是這樣衝動的人,若誰敢傷堂嫂一根指頭,讓她提刀相向都是可以的。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昨日又沒睡好,殷瀼很快便倦了。
見堂嫂麵色怠怠,晚香識趣地衝她笑笑,便要準備出去,不打攪她休息了。
誰知,堂嫂卻躺在床上,靠著迎枕,抓了晚香衣袖,嗔怪道:“去做什麼?還不洗漱去,還要讓堂嫂等你多久?再等,可就先睡著了。”
晚香大喜,忙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完,換了褻衣,便躺到了堂嫂身邊。被窩暖暖的,與她的體溫相融,奚晚香好歡喜。
殷瀼合了眼,很快便睡著了。夜半的時候因夢醒了片刻,她不記得做了什麼夢,隻是睜眼便看到了小晚香甜甜的睡容,她覺得甚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