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旦公之於眾,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杜少爺也不甘示弱,似乎早有準備,掏出懷中那張字據,撕了粉碎:“你那等爛汙齷齪的勾當,可不比我簡單幾分罷?如今咱們算是兩清了,想來你一個女人家,身敗名裂,怕是到時候的下場比我還要不堪幾分吧?害了我,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咱們丟了斧頭,不要斧柄,一道死去!”

奚清瑟深吸一口氣,看來這杜少爺真是被逼急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能被磨來推……杜少爺臉紅脖子熱的模樣,怕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奚清瑟把肚子裏的怒氣忍了又忍,她閉上眼睛又緩了緩,想到南風,想到她不能冒險,為了自己逞一時之快,而把她與南風好不容易的現狀給毀了。

從來那樣驕傲,不肯低頭的清瑟第二次服了軟。她重新睜開眼,朝杜少爺望去,梗著脖子盯著她的杜少爺活像一隻豎起羽毛準備戰鬥的鬥雞,清瑟笑了笑,翻了鑰匙出來:“好,我這就讓下人去拿。”

嫁妝抬上來了,清瑟與南風並排站在門口,南風在門外便聽到裏麵的喧嘩聲,心下十分擔心,便緊緊抓著小姐的雙手,又望著滿滿一箱子的嫁妝,安慰清瑟說:“小姐,沒事的,嫁妝沒就沒了吧,人安好就好。”

清瑟不做聲,牙齒咬著唇,低垂的眼睛裏發了狠。這嫁妝隻是暫時借給杜少康的,有朝一日,奚清瑟必然要雙倍、十倍地討回來。

屋子裏,見到滿滿一箱子華貴衣裳、布料的杜少爺眉頭皺了起來,他隨手翻了翻衣裳,裏麵隻還有不少金銀飾物,除卻這些,竟連成錠的銀兩都不見一粒。

“就這些?”杜少爺不敢置信地問。這些衣裳賣不了幾個錢,首飾倒是能典當,隻是全然補不了如今的大窟窿,隻能算是杯水車薪。

清瑟本不想搭理他,可奈何杜少爺衝上來,揪著她衣領子問她,清瑟才沒好氣地說:“就這些。你當我娘家是名門豪族?嫁妝都是成箱成箱的金子銀子?”清瑟眼睛淡淡掃一眼自己被揪著的衣領,撲麵而來的酒氣,讓人要起雞皮疙瘩,“怎麼著?是想打我是怎樣?我的嫁妝就這些,有本事你把我這屋子都清了。”

南風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早已嚇得淚流不止,杜少爺生得高大魁梧,清瘦的小姐被他壓迫著便顯得可憐無依。南風一邊哭,一邊扯著杜少爺的袖子:“少爺,小姐說的都是真的,嫁妝就這些了,再沒有別的了……”

“滾!”杜少爺從十姨娘那兒聽說這主子和婢子磨鏡通奸的事兒,還是半信半疑的,今日見一以此事相逼,那從來都清高不屈的奚清瑟便軟下來了,便知這荒謬之事竟是真的。震怒倒是算不上,畢竟與這夫人沒有多少感情,隻覺得惡心至極,便一下甩了南風的手,南風即刻便摔倒在了台階上,太陽穴磕在了木頭欄杆上,一下昏了過去。

“南風!”聲聲淒切,撕心裂肺。

她曾說過,除了她沒人能傷害南風。眼見南風昏死過去,倒在地上,又被粗糙的石頭擦出整個麵頰的駭人血痕,奚清瑟心如刀絞。方才一直壓抑的怒氣騰然而起,她才不管麵前的人是杜家少爺,還是別的什麼人,她就如當年在開寧書院附近見到登徒子妄想欺負南風那時,不顧一切地要與杜公子拚命,就算玉石俱碎都是可以的。

可惜清瑟這次失策了,她之前便被人高馬大的杜少爺壓製著,手邊又沒有什麼能反擊的尖銳重物,掙紮了之後,反倒被狗急跳牆的杜少爺鉗製地更緊。

杜少爺怒氣蒙了眼,今日喝的燒酒,便把他的心腸也燒了起來,燒得渾身熱騰騰的,情緒衝動起來,便再沒了腦子什麼事。奚清瑟的皮膚細軟如絲綢,可就是這樣嬌滴滴的一個人卻做出與賤婢私通的下作事,被一個女人戴了綠帽子,自古未有,既是丟臉,又覺反胃。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把全部的嫁妝都拿出來。

杜少爺越想越氣,越氣,手上的勁兒就越大。奚清瑟的脖子脆弱得似乎一折即斷,可就算被掐住了脖子,她還是蹙著眉頭,惡狠狠地瞪著杜公子,朝他臉上啐了一口。清瑟想罵,可惜嗓子眼隻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空氣越來越稀薄,清瑟不由自主地半閉上了眼睛,腦海中竟莫名出現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畫麵。原本已經在記憶裏模糊的畫麵突然在這一瞬變得那樣清晰鮮活。

那時候才五六歲吧,伺候自己的嬤嬤走了,祖母便從鄉下找了個比自己大一些的丫鬟過來。她眉眼濃濃的,睫毛很長,漆黑的眸子怯怯地緊緊跟著自己。見自己麵無表情,丫鬟竟先笑了。說來也奇怪,她一笑,原本陰沉沉的天,竟然陡然露了日光下來。

“叫什麼?”

“我嗎?”

“……不然呢?”

“我,我叫南風。不對,應該自稱奴婢的……奴,奴婢叫南風……”

“在我麵前,不用那兩個字。”

“好的,小姐,奴婢知道了……不對,我,我知道了。”

南風,南風……奚清瑟無意識地勾了勾唇角,腦中嗡鳴大作,怕是要死了,隻是南風一人在世上,可寂寞了。一滴眼淚從清瑟閉著的眼角滑落,劃了一條晶瑩的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