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伸手輕輕掌心的玉玨拋出去,“放人吧。”他平淡道,“接下來的事,不要摻和了。”熊玉這事本與他與曹無臣無關,是他恰巧撞上了,順手給那些人的計劃撥了幾圈漣漪,試了下他們的深淺,到如今也夠了。
“殿下,把人交給誰?”
“有區別?”胡亥望了眼曹無臣淡淡嘲諷道。
曹無臣緩緩笑著搖了下頭,“倒是真沒區別。”
“後悔嗎?”胡亥盯著一直恭順低眉的曹無臣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跟著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公子,曹無臣你後悔過嗎?”
曹無臣攤了下手苦笑道:“殿下,你低看你自己了。”
“是嗎?”胡亥垂眸看了眼眼前虛空處。
曹無臣輕輕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殿下,我生平走眼過兩回,頭一回,武校場拿著槍覺得自己真是個不世出的將才;第二回,便是當年在掖庭遇著幼年的殿下你。”他難得溫和笑道,“殿下,掖庭曹無臣不過一走狗而已。”
胡亥看著曹無臣,視線有些幽深,半晌他輕聲念道:“河東曹氏,七代將門,曹家嫡長子曹無臣,年十八,字天狼。”
曹無臣忽然抬頭看向胡亥,漆黑的瞳孔一瞬間綻出無數璀璨光芒,這位總是彎著腰板的掖庭主事像是全然變了一個人,抬眸間掃卻百年功業,唇角間笑談生死雲煙。
胡亥扭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當年你入軍伍時親手填的名刺,還記得嗎?沒想到曹大人寫得一手銀鉤好字啊。”
“我以為這東西二十年前就被銷毀了。”曹無臣揚眉道。
胡亥輕笑一聲,淡然道:“曹大人,你低看我了。”
曹無臣視線一頓,半晌淡淡一笑,不置與否。那都是多少年之前的舊事了?
河東曹氏一門原為白起舊部,當年應侯範雎嫉妒武安君白起的軍功,借秦昭襄王之手逼武安君自盡,河東曹氏因暗中支持白起,一門百餘人,被誣陷叛國罪一夕之間屠誅殆盡。曹家長子十年後入大秦禁衛軍,身為罪臣之後親手寫下這份名刺,封在了名刺夾層處呈交了上去。
不可謂不欺君罔上,不可謂不狼子野心。
曹無臣無所謂地笑了笑,低頭恭敬道:“殿下,我下去安排熊玉之事。”
胡亥點點頭,看著曹無臣轉身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人問我蒙毅會不會死……
我冷漠臉:蒙二公子這種安邦定國型的稀缺相才,還要治國平天下呢,怎麼會死?
73.兵變
昏暗的房間。熊玉蜷縮在角落裏埋著頭,齊肩的短發擦著脖頸,她不時抱緊自己,手裏攥著一隻杯盞。
忽然,砰一聲巨響,門被人狠狠踹開,熊玉猛地抬頭看去。
逆著光,黑甲的侍衛圍著一個穿黑袍戴兜帽的人站在門口處,她抬頭對上那黑色兜帽下的人的視線,那一瞬像是過了許多年,熊玉一下子就怔住了。
那穿著黑袍的人渾身都輕顫起來,竟是一步都不敢上前,“退下!”
黑甲的侍衛聽命立刻刷一聲齊步退後,整齊劃一。
所有侍衛沉默無言地站在那襲黑袍身後,紅袖映銀槍。
那分明是大秦王室最精銳的親衛軍標誌。
黑袍戴著兜帽的人邊慢慢摘下兜帽,邊抬腳往昏暗的屋子裏走。她走得極慢,那雙露出的清麗眼睛像是壓抑了太多太多的情緒,終於她在熊玉麵前低下`身,顫著手輕輕撫上熊玉的臉,“熊玉……”
隻兩字,熊玉看見那女子一瞬間淚流滿麵。
多少年的思念,多少孤枕的日夜,而今方之天下父母心。趙姬伸手抱住熊玉,含淚輕笑道:“別怕,沒事了。”
熊玉怔怔地被那女子緊緊抱著,她聞到那女子烏黑長發上淡淡的清香味,一瞬間眼前空白一片,“你,你長得……”
趙姬輕輕放開了她,低頭收拾了一下紛亂心緒,再抬頭已經是一副溫和帶笑模樣,她輕輕道:“熊玉,我是你母親。”
熊玉猛地睜大了眼定定看著麵前溫柔笑著的女子,還未來得及說一句什麼,她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猛地將趙姬狠狠推開了。
被推開的趙姬摔在地上,眼睛卻仍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熊玉,她輕輕道:“沒事了,熊玉。”
熊玉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那女子的溫柔視線,竟是心中戰栗莫名,她顫唞著搖頭,“不,我……”她想說句什麼,卻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完整。她隻能結結巴巴道:“父君說了,我,我母親……我母親已經……”
趙姬慢慢坐起來,伸手將熊玉抱在自己的懷中,她一瞬間竟是不能自已,不停道:“是母親對不起你,熊玉……是我對不起你。”
自你出生後,這還是我為母親,第一次這般抱你。趙姬伸手摸著熊玉齊肩的短發,渾身顫唞不已。
“你,你是我母親?”熊玉像是失去了判斷力般,看著這與自己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溫柔女子,一時之間發怔不已。
趙姬一聽見“母親”二字,再也忍不住,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