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路過巡邏的幾個侍衛,這兩日城中盜賊多,他們下意識警覺了一下,抬腳就往巷子裏走,他們的腳步聲剛響起來,巷子裏頭忽然傳來一聲壓抑著慌亂的聲音,“站住!”

幾個侍衛一愣,聽聲還挺耳熟,其中一人瞬間聽出來了,當下試著喊了一句,“餘大人?侍衛長在找你,你沒事吧?”

巷子裏窸窣一陣聲響,就在那侍衛覺得情況不對打算進去看一眼時,裏頭忽然響起一句語速極快的話,“行,我沒事,出去。”

那聲音裏似乎拚命壓著什麼,那侍衛一愣,“餘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

這一句就正常多了,那侍衛到底聽了命令不敢走進去,卻仍是提醒了一句,“餘大人,這城中近兩日盜賊……”

“我知道。”那聲音幾乎是慌亂地打斷了那人的話,頓了很久,裏頭傳來一句很平靜正常的話,“出去。”

“餘大人……”

“出去!”

第164章

屋子裏,餘子式有些尷尬地望著胡亥。胡亥抱著湛盧倚著窗戶,微微低著頭,沒看餘子式而是在沉Θ

“怎麼了?”餘子式不舒服地掙紮了一下。

胡亥低下頭,狠狠吐了口氣,“起來喝藥,我給你煎散熱湯藥。”

散熱?餘子式一怔,自己摸了下自己的臉,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胡亥拍開了他的手,拽著手腕將餘子式的手塞回了被子裏,“高熱,都快燒成傻子了。”胡亥扯過外衫套在身上,翻身下了床。

小半個時辰後,餘子式盤著腿坐在床上,捧著碗低頭喝藥。胡亥坐在他手邊,手隨意地撐著膝蓋,盯著餘子式清秀的臉,見他慢慢抿著湯藥,目光漸漸柔和起來。

“你一場風寒反反複複快一個多月了。”胡亥忍不住伸手揉了下餘子式凍得有些紅的耳朵,“換個大夫換個方子試試。”

“跟大夫沒什麼幹係,今年十月的關中的確較往年有些陰冷。”餘子式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抬頭看向胡亥喊了聲他,“胡亥。”

“嗯?”

“過兩日我們兩個人搬去江東吧,江南舊楚地,風水氣候宜人,可以在淮水口岸邊租條烏篷船,順風的話,明年開春前應該就能在江東安穩地住下來了。”餘子式低聲說著,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藥碗。他累了,這些年他能做的事兒都為大秦做了,皇城宮闕舊王侯,那些人事全在一十四年裏風流雲散,而後又是四百年大漢長安。

餘子式為天下人做牛做馬這麼些年,他不想幹了,餘生也沒什麼指望,就想拖著胡亥兩個人去無人認識他們的江南安心過點小日子,這時候的江南被稱為江東,還不是後世那富甲天下的溫柔鄉,但真是個山好水好的清靜去處,就是不知道胡亥這土生土長的鹹陽人能不能適應江南的氣候,餘子式思及此轉頭看向胡亥,“你去過江東吧,你的感覺怎麼樣?”

胡亥摸著餘子式鬢角發絲的手狠狠一抖,他忽然抬手掰住了餘子式的下巴,聲音急促裏帶著難以置信,“你說真的?你願意和我去江東?就你我兩個人?你要離開關中?”

餘子式有些詫異,這麼些天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胡亥都一副冷靜淡漠的樣子,他如今不過說了句要帶他走,胡亥卻忽然就慌張成了這樣。他拉過他的手,攥了會兒後盯著他慢慢道:“別人有別人的日子,我管不過來也不想管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他不知道自己撐了多久,才能這麼淡然地對著胡亥說這一句,“胡亥,這些事,與我們再無關係。”

說出這一句話的瞬間,他心中竟也沒有什麼千帆過盡的感觸,到這一刻,他方才意識到一件事,這些年他耗盡心血得罪盡天下人,朝堂上步步為營摸爬滾打,陰謀算計連軲轆轉,不過是為了如今坦坦蕩蕩的一句“這些事,與我們再無關係”。

問心無愧,平生二十多年來窮盡算計,不過這四字而已。想著,他輕笑了下,靜靜看著胡亥沒有說話。

那一眼真是看得人直犯魔怔,勝過千句萬句情話,胡亥覺得心像是被人放在手心一點點揉碎了,滿腦子隻看得見這人對自己笑,溫柔如刀。

“我覺得江東挺好的。”餘子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覺得如何?”

胡亥完全不能忍受餘子式這樣的眼神,帶著點期待,帶著點寵溺的眼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