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眼,目光所向:低矮的閣樓?淩亂的地鋪?默不作聲冷眼邪笑的男孩?這個,隻有樊江自己知道。
但他的眸子裏清晰地投射出一種情緒。一種厭惡的情緒!厭惡所指?也許阿湯也許小閣樓也許那個剛剛過去的充滿精Y鹹澀味道的夜。
阿湯性感的唇一動不動。目光停在樊江身上一眨不眨。帶著話的邪笑一變不變。流動的隻有他手裏煙的濃霧,一股一股,在床和門之間彌漫開來。阿湯疲軟了的陽具、樊江迷茫的眼,於煙霧飄忽間,若隱若現。
樊江跨出門來,長籲一口。沁著細密汗珠的額險與一張比冰激淩更冷的臉撞個正著。
突然冒出另一個人來,樊江的心髒如同雙眼,在東窗射進來的光亮中一時無法適應。
肥胖的身軀,門板一塊。即將被脂肪淹沒的眼,凶光畢顯。隨時等待出擊的長舌,準備就緒。
樊江麵對的,正是這樣一個雙手叉腰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吃的古巴女人。
揣著一顆狂跳不已的心,樊江奪路而逃。險一步躍入哈德遜河中。狼狽的樣子讓他有了做賊的體驗。
古巴女人那仇恨鄙視的鮮活表情,數日數夜數周後依然在他眼前清晰可見。
5
紐約,這個夏的季節,好象壓抑了一個世紀的火山終於噴發,注定的酷熱難當。
滾滾的熱浪,最大程度地消耗著這個城市捉襟見肘的電力和水資源,靠消耗來緩解這個流火的季節帶給人類的不適。偶有停電斷水,大街小巷,人們的煩躁和心火比署氣的蒸騰更灼烈更難耐。雖然,並不見得都為這相同的理由。
樊江便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
幾天來,他像一個陷入迷宮的蛾子,翅膀撲斷,也還是飛不出謎團一樣的宮牆。究其原因:是為那個夜。那個過去不久的夜。
那個夜,到底發生過些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徘徊在他的腦際。徘徊如潮。但是,憑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都找尋不出一點點有關於那夜裏兩個赤摞的身體所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他的記憶在這一節猶如斷開了保險絲,突然短路,連些可憐的提示都不留給他。那個還能隱約回憶起的夢,也隻是一串串虛幻的影像,更何況那夢竟在最關鍵之處斷裂。假設那個夜裏他和他並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故事,他隻是那小閣樓裏昏沉沈打發了一宿的醉漢(這樣的論斷,連他自己都通不過),那麼,又怎麼解釋兩個禸體的赤摞怎麼解釋滲著體液橫七豎八的安全T怎麼解釋空氣中彌漫著的男性精Y的腥澀的味道怎麼解釋阿湯那曖昧的邪笑和來來來再來一次的邀請?......
酒精將帶給人們的後果,這一次,他算是真正的領教。
奇怪?那夢怎麼會在最關鍵之時突然斷裂?無任何理由、就在最縞潮來臨的前夕莫名其妙地斷裂開來?這不能不讓人匪夷所思。難道,那個夜,還有出其不意的情節?還有他始料不及的答案?他明白:隻有解開這些謎團才能找到答案。無論那答案是否他所想要。解開這些謎團的鑰匙不在他手裏。那間小閣樓的主人,才是這部作品的真正執筆。他那裏,有他想要的答案。
想到這裏,樊江的心如鹿狂奔。
踏出那間小閣樓的清晨,陽光已經把那屋內的黑暗衝盡,亦已把那個男孩的邪笑淹沒。他和他,本不可能再見(不見的理由自然包括他無法再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麵對那個男孩)。但,如果執意要探究那一段斷裂開來的夢,又怎麼能夠與其避而不見?!這是很矛盾的事。
這件事,讓樊江情緒很糟。即便一路突飛猛進的大牛市行情,也不能使他的情緒有多少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