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段(1 / 3)

開不出港就好!那個男孩就一定還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裏停留。他就還有機會找到他。可一轉眼,他的心情又複歸沉重。天將破曉,連那男孩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究竟還能奢望有多少能找到他的把握呢?他的心突突狂跳!很凶猛的一緊!揪得他差一點透不過氣來!他想到了"死"。那個男孩---那個被他罵得狗血噴頭的男孩會不會無法承受那些比"完美"更殘酷更惡毒的侮辱而走上絕途呢?樊江的身體打擺子一樣的顫唞起來。愈想,愈感到這種可能性極大。那個男孩不是多次在他麵前指責他會"殺人"嗎?這一次,是否自己真的就成了手不見血的殺人犯?那個男孩帶著滿身他潑給他的跳進大海都洗不清的汙穢,真的就含冤忍屈地去死了......

樊江跳了起來,全身上下每條血管幾欲爆裂開來。他急急地在碼頭的每一個角落裏驗證起自己的這種推斷,他甚至還一遍遍地在巨浪衝擊後的堤壩上尋找那個男孩的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蹤跡或某一樣可以證實這種可能的對象。他急得都快要瘋了!他多麼想對著蒼茫的海天大喊大叫那個男孩的名字(對了,好象這個名字他在他麵前還從來都沒有好好的叫過一次喊過一聲)。小東!小東!此時,你到底在哪裏?你可知道,你稱呼"哥哥"的那個人正像黑夜裏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地盼著能再見到你。再見到你,他決不會是以前對你的那種目光那種口氣那種方式。現在,他不得不必須麵對一個現實:他根深蒂固於心的想法和意識都錯了!從大洋彼岸開始就已經錯了!完完全全的錯了!今夜,"完美"風暴中的自己,多麼像一頭怪獸,橫衝直撞,歇斯底裏,做著和昨天判若兩人的事進行著和昨天判若兩心的交鋒。這一刻,連自己都感覺到了自己的陌生!怪獸?上帝!樊江再一次呼喚上帝。在這個黑漆漆的夜的深處,他竟然看到了一顆心的最隱秘的所在,那顆心的最不為人知的所在竟盤踞著一頭可怕的怪獸,而這為怪獸盤踞的心竟然出自自己的禸體。這使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心底一直都潛伏著這樣一頭怪獸,這頭怪獸,左右了他的意識遮擋了他的視線摧毀了他心的晴朗明媚,每每心魔亂舞之時,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對付它的法寶和手段,他隻有逃避、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從大洋彼岸的紐約逃到東方故國從小閣樓的夜逃至又一個盛夏七月的T台前......逃避的旅途上,他一路奔波,氣喘籲籲筋疲力盡。可是,他的終點在哪裏?今夜,不,這刻,他再也無法回避,他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個答案找出來。他要去回答那個新加坡男孩的質問,自己還能往哪裏逃?

阿湯?想起阿湯---想起阿湯對他說起過的那些話---那些比刀子還鋒利地將他解剖得體無完膚的話,樊江像是著了致命地一擊!他整整地楞怔了二十秒鍾。他睜大眼睛想看清自己,看看自己是否真的一如阿湯所言。他在雨中來回走動,竭力想找出阿湯之言的荒唐。他在風中傻笑,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對自己說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可他的腳步漸漸地不聽使喚,舌頭開始不靈便。在一聲差一點就把他劈裂開來的驚雷炸響之際,他像是突然得到了來自於天的啟示,他一下子開悟了!他不禁為自己這一刹的覺醒目瞪口呆!

上帝!樊江第三次呼喚了上帝。麵對著洶湧彭湃的波濤,他癱坐在了地上。天啊!我愛上了他?!我真的已經愛上了他!這不再是什麼可能不可能的事,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而且,自己的愛,竟表現得多麼與眾不同多麼瘋狂扭曲?!

樊江的眼前,一幕幕往事如雲煙過往。他腦海裏的每一處角角落落,都被他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遍。這樣細致地端詳那個男孩,在他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們"龍之巔"裏的邂逅到遊船上的約定,從T台上看到他的裸體到"浮萍"茶樓裏的獨坐,從那些不眠之夜到"聖湖"邊他們麵對麵的篝火,從唐龍和自己的決裂到這場肆虐的"完美"風暴......回憶,電影情節般的重溫。愈深入、感悟,他愈如坐針氈。心,像是一下子洞開的閘門,感情的潮水決堤、突圍、轟然而出。他再也坐不住,猛地站了起來,麵對著蒼茫空闊的海天,唇不可自製地抖顫。縱然眼前有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他也再無顧忌。他全身心所係一念,就是要快快找到那個男孩,找到他,把自己壓抑已久的心底話告訴他,大聲地告訴他。他發誓,就是尋遍整個城市,就是追去日本,也要把那個男孩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