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深得永載帝的疼愛,在立儲之勢上可謂不分伯仲,但兩人雖是孿生兄弟,卻擁有截然不同的個性,信王仁愛,與世無爭,而佑王卻是個天生的權謀者,他城府極深,手段剛烈,萬長亭想必很早便洞悉出了這一點罷!藉由一次順水推舟的設計,他們不僅改變了信兒諸人的命運,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龍簫再多心計,最終不也丟了江山,丟了命麼!”九毒心中怨念,想起師父毒聖一生縱橫逍遙,呼風喚雨,到最後卻為了這個所謂的權謀者焚畫殉情,究竟值得?還是不值得?
老樵夫搖頭歎道:“在老夫認為,龍簫雖看似全勝,然,他才是真正的可憐之人。”
“可憐?”九毒諷刺地一笑,恨恨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難怪我娘親不喜歡他,九兒隻知道這天慶帝害人害己,他害得九兒和楓哥哥自幼便成了孤兒,他身居帝位卻害天下害蒼生害百姓!他……他才不配我師……”
“九兒!”九毒話未說完,沈猶楓卻一把將他拉住,暗自捏了捏他的手,岔開話頭道:“不錯,龍簫有能力做皇帝,但不配做皇帝,他善弄權術,卻也隻掌了六年江山,天下皆傳說他無情無義,想來這便是因果報應。”
“孩子,你們為何不換個角度去想想?若無這滾珠之禍,信兒諸人何以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又何以會有今日的你們?”老樵夫的神色漸漸恢複了平靜,慨然輕歎道:“說到底,一切皆是天意……滾珠之禍後不到一年,永載帝龍玉辰便因病駕崩,既而龍簫登基,率眾臣赴宣州祭祖,信兒諸人的命運才有了再次轉機,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一次重逢與糾纏,換來的結局,竟是生死永隔。”
沈猶楓淒厲冷笑:“哼,好個生死永隔,好個成就生死永隔的洗淚崖兵亂!”
老樵夫緘默不言,蒼老的臉上染過一層不易察覺的憂傷和痛悔。沈猶楓知道老樵夫言已至此,恐怕再不會透露半句了,遂不再強求,他轉身看向九毒,撫著九毒的頭發苦澀地一笑,說道:“難道無論父輩還是我輩,皆逃不出皇權為上,我為螻蟻的命運麼!”
九毒心中明白,聽聞此言,不覺鼻子一酸,幽幽道:“縱然逃不出,縱然是死,你我也要逃!”
老樵夫渾身一震,心中隱隱地感到不安起來——前塵流逝,大宗皇朝已然垂暮,那麼將來的皇權,當是墨台鷹了罷!沈猶楓此言,很明顯是一語雙關,他在潛意識中反抗著什麼,這個血性剛烈的年輕人,擁有比他父親沈猶信更尖銳的棱角,更複雜的感情,更倔強的自我和更無畏的勇氣,這些黑白分明的個性或許會成就他,亦或許會毀掉他,而陪在沈猶楓身邊的九毒,他是大宗皇室血脈,那也就意味著,他是行在沈猶楓人生棋盤上的一顆變幻莫測的棋子,亦敵亦友,亦虛亦實,無人能預料到他會為沈猶楓帶來怎樣的奇跡,亦或許……是毀滅。
老樵夫凝神看著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如他多年前看著自己的信兒和殿下一樣,良久後,方才捋須一歎:“罷!”他深諳世事,萬般通透,知道那所謂的天意,不過是眼前的這對年輕人無法逃脫的宿命,他們行在父輩們的軌跡上,如此迷惘而艱難,卻依然不甘,掙紮,違逆,反抗……然而,對於不可知的將來,老樵夫無法改變什麼,此刻,他也隻能不動聲色地收起心中的憂慮和不安,去盡到他身為長輩能夠盡到的嗬護,讓他們這條路走得略微平坦。
“老夫今日既然與你們相見,亦當對你們兩個晚輩盡一份遲來的關愛……”老樵夫和藹地笑道,“你們二人可有什麼心願,不妨向老夫直說,若老夫能夠辦到,一定得償所願。”
“晚輩承蒙竇前輩厚愛,今日得知身世,沈猶楓已心滿意足。”沈猶楓心中感激,神色漸漸平和下來,遂向老樵夫躬身一行禮,坦誠相告:“一直以來,晚輩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手刃萬長亭,助龍鼎聯盟開創盛世,但這心願,唯有我自己來承擔!”他說著又向九毒溫和地一笑:“之後,我便和九兒長相廝守,逍遙自在,這……更得靠晚輩自己!”
九毒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倒是靠自己,九兒可有心願要請竇老前輩抬愛!”沈猶楓立刻明白,笑嗔道:“你這鬼靈精又想作甚!”
老樵夫撚須笑道:“不妨不妨,九兒,你直說便是!”
九毒眼珠一轉,挑眉笑道:“竇前輩跟隨沈猶家族多年,武功高深,慈祥和藹,乃是楓哥哥名正言順的老長輩,九兒便請竇前輩代替楓哥哥的爹娘給做個主,今後,沈猶楓若是對九兒不好,您要以長輩身份幫九兒教訓他!”
老樵夫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似個老頑童一般,回答得極其幹脆:“你可真是個伶俐又有趣的孩子!這稟性倒是遺傳了天衣丫頭,好!老夫今日便做這個主,楓兒,你可聽好了,日後若敢欺負九兒,老夫定會替你爹爹行家法伺候!”
“前輩,你……”沈猶楓心中驟熱,竇夕年此話既出,也就預示著,無論九毒是何身份,竇夕年已然接受了他,將他當成了沈猶家族的一份子,沈猶楓甚為感懷,他向來強悍獨立,但這種被長輩嗬護的感覺,卻在瞬間融化了他骨子裏孤傲冷淡的個性,在他的每一寸血液中化出棉柔的幸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