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抗。
入夜之後,殷釗率領數萬敗兵反攻上懸星城門,沈猶楓立在城樓上,舉起手中的銅鑲玉望遠鏡,冷靜地眺望著殷釗的軍隊如蟻兵一般潮湧而來,待其首發的步兵陣容攻至城下,沈猶楓隻淡淡道:“放箭。”
“放箭!”蒼風身姿挺直,揮手傳令。
霎時間,懸星城樓箭如雨下,朝廷敗兵還未靠近城門便被成片射倒,後方敗兵適才驚覺,在這密如驟雨的箭勢下,步兵上趕著迎戰不過是去送死。如今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朝廷眾將士心灰意冷,眨眼便潰不成軍,一個個抱頭鼠竄,狼狽至極,隻聽傳令兵嘶聲大吼:“將軍有令,不許逃!回身迎戰!回身迎戰!”
敗兵早已大亂,哪裏還有心思理會軍令,不管聽沒聽清楚,眾敗兵根本收不住腳,隻想著如何保命。殷釗暴怒,一聲令下,朝廷軍隊中僅剩的數千騎兵便塵囂而至,這些騎兵相較於步兵,速度奇快,且手握鐵盾防禦,攻擊力極其強悍,轉眼便悉數靠近城門,立時便要借勢攻上。
沈猶楓波瀾不驚,好似一個將敵人戲耍在股掌之上的孩子般,竟壞壞地一笑:“換火箭。”
話音剛落,漫天的箭雨變成了一個又一個流星一般的火球,從城樓上飛縱而下。火球並不直接攻擊堅硬的鐵盾和騎兵,而是悉數擦著飛奔的戰馬而過。狂奔的戰馬突遇飛火,駭然大驚,紛紛揚蹄嘶鳴。馬背上的騎兵被一個接一個地摔入泥中,騎兵一落了馬,終究連步兵也不如,未待回神,又一輪箭雨呼嘯而下,氣勢迅猛,根本來不及閃避,僅片刻的工夫,城樓下已是屍橫遍野。
後方的朝廷眾將士見此情狀,皆知殷釗大勢已去,再無回旋之地,遂不再心存僥幸,更不想冒死拚殺,為求活命,他們紛紛丟盔棄甲,跪地投降。殷釗眾叛親離,雙眼血紅,一聲狂吼,蒙上戰馬眼睛,隨手拎起一個已經僵硬的小兵屍體,將屍體綁在身前,跨上馬背便從亂兵中揮劍殺出,行至城下時,已然披頭散發,瘋魔不堪,想來他是企圖利用那具人肉盾牌來抵擋城樓上的羽箭攻擊,再趁機奪上城樓與沈猶楓展開廝殺。
沈猶楓見殷釗挾屍奔來,當下劍眉一斜,向旁攤開手掌,凜然道:“拿弓箭!”
蒼風早已將沈猶楓心愛的烏金弓箭準備妥當,忙點頭呈上,心中不禁暗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有機會再見到風座精準絕妙的箭技。”
沈猶楓在夜色中肅然而立,身姿顯得極其挺拔,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扣弦,龍筋所製的弓弦漸漸被拉開成半圓形,沈猶楓並未停下,直至弓弦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頜處,形如滿月,蓄勢待發,他方才穩住,冷冷地將箭頭瞄準城樓下越逼越近的殷釗,突然,隻見沈猶楓雙目驟沉,右手三指彈弦一鬆,長長的烏金箭便似一道銀光般閃電射出,幾乎是在眨眼的刹那,箭身竟一下子洞穿了那死去小兵和殷釗的咽喉,兩者如同一串連在一起的葫蘆,重重地從馬上跌下,在泥地裏滾了圈,便再也不動。
霎時間,城樓上的龍鼎聯盟眾將士縱聲歡呼,雀躍不已,在他們心中,沈猶楓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蒼風笑歎道:“好個一箭雙雕!夠利落!”
“餘下的雕,但凡真心投誠者,一律免死。”沈猶楓收弓一笑,令道:“取下殷釗首級懸於城門之上,鳴煙火信號,恭迎主上入城。”
蒼風朗聲諾下。沈猶楓轉眼望向城樓下殷釗的屍體,微微搖了搖頭,冷冷道:“你能堅持戰到最後,倒不失是條漢子,隻是大宗朝能真正擔得起將軍之名的人,從來就隻有一個,他的名字叫沈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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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染起第一縷朝暉,又一個豔陽天到來了,龍鼎聯盟大軍浩浩蕩蕩地渡過曇河,駛向那座他們隔河對峙了數月的懸星城。
墨台鷹和唐多令率百萬精銳已先行入城,所有戰馬糧草也悉數運入城中,李雲驀和唐青羽率剩餘兵馬斷後。陽光灑在雲羽二人的俊臉上,愈發地熠熠生輝,令二人看上去毫無苦戰的疲累之態,反倒更顯得意氣昂揚,在雲羽二人身後,是一輛錦旗護衛的馬車,馬車之後,屹立著數萬氣勢磅礴的天兵鐵騎。
李雲驀策馬停下,仰頭望向掛在懸星城門上的兩枚首級,忍不住咂嘴道:“爺爺的!這箭射得還真不含糊!”
唐青羽亦甚感驚奇,讚道:“當是烏金長箭所為!那普通的羽箭若遇到這般攻勢的持弓者,飛到半途便被氣勢給折斷了,更別說一下子洞穿兩人的咽喉!”
“這烏金弓箭打小就跟著沈猶楓,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皆吃過這箭的苦頭!”李雲驀神采奕奕,點頭笑道:“我看如今,沈猶楓倒擅長一箭雙人了!”話音剛落,身後有人調皮地接口道:“還是一死人一活人呢!”
雲羽回頭看去,但見一名白衣翩飛的絕美少年徐徐上前,神似春風拂麵,徑自搖扇一笑:“也不知道那人肉盾牌是哪個倒黴催的,死了還要受此一箭。”
李雲驀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又知道!”
唐青羽笑著追問道:“你怎知這兩枚首級的主人本是一死一活?”
少年笑彎了眼眉,抿嘴道:“九兒不問戰事,胡謅的……”說著倏地眼波一轉,驀然望向不遠處奔來的一人一馬,頓時大喜,叫道:“楓哥哥!”一語未落,人已跑出數丈,直朝那一人一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