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睡車棚,被人攆就睡路邊,到處揀東西吃。天太冷了,我偷了人家曬在院子裏的一件大衣,後來看到穿製服的就害怕。

再後來過了兩個多月,就遇見你了。

哥,我打傷了人,偷過東西,不學好,我都告訴你了。你還說喜歡我嗎?”

小山說完了,用了一個疑問句做結束語。雖然是在問我,可他在眼睛裏打轉、不肯落下的淚告訴我,他自己已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搖搖頭。“不說了。”

小山刷地把頭側到我看不見的一邊。“知道了。”聲音已經潮濕。

歎氣,我輕輕把他的腦袋掰回來,衝著我。臉上兩條晶瑩的河。

“你個死腦筋。又說是你表哥,又說喜歡你,我怕你拿磚頭蓋我。當然要撇撇清了。”

我擦擦他的淚,刮了下微紅的鼻子:“小山,你不壞,也沒犯什麼錯,隻是比較倒黴,遇到隻畜生。其實很多人到了你的境地,會比你墮落多了,那是真正的去偷去搶,危害別人的財產或是生命。你沒有順著爛泥往下滑,就是個好小孩。”

“……那……你不討厭我?我把我最丟人的事都告訴你了,你也不嫌我……髒?”小山有點發怯,眼睛極亮,聲音卻小小的。

我心裏發酸,也不知道是為他還是為我自己。

“小山,我喜歡你。”

夜風清涼,我站在走廊的露台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下午憋慘了。

看看手表,淩晨兩點。病房裏,小山一早就睡了。可能是哭累了。

從我跟他說“我喜歡你”的時候起,就拉著我的手哭。像負傷的小獸,低低的,把聲音都悶在我手心裏,單薄的肩膀止不住地抽[dòng],喘不過氣了才聽見斷續的哭聲。

受了太多的辛苦和委屈,終於找到發泄的出口。

那我呢?我該抓住誰的手哭一場?

牽牽嘴角,向自己表示下嘲笑。

這下可以死心了吧?小山不是完全沒接觸過同性戀的單純白紙,而是已經被人用很不堪的筆,寫下了很惡劣的東西。

我想他不會接受同性之間的感情了,在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以後。

換了是我,也會排斥任何對自己身體有特殊興趣的人的。

我想起第一次給他擦身,脫他褲子時他的緊張。如果當時我盯著他的身體看,會不會也有磚頭砸中腦袋呢?

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會,一定會。他那個三貞九烈的脾氣,管你是誰。

我開始想象小山張牙舞爪對我噴火的景象,又笑。

那個夜晚,我以為我會流一兩滴失落的眼淚,以紀念觸不到的戀情什麼的。結果沒有。

◎◎

隻是煙抽多了,嘴巴發木。還有點冷。

夏維夷花布蒙麵,貼完就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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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兩天後,小山再次出院。我第一時間押他去理發店剪頭發,去去晦氣。

把他丟給相熟的發型師:“Herry,這是我弟,帥吧。你看著給他剪一下,要短點兒。不燙,也不染。”然後在店堂中間的米白色大沙發上閉目養神。

養著養著就睡著了。被人輕輕推醒,睜開眼就看見一個非常英俊的少年彎著腰對我笑,前額幾縷碎發垂下來。

我一把抓住小山的腦袋:“噯?怎麼剪成這樣?”

“他自己要跟你一樣發型的。效果還不錯。不過按我的設計,鬢角和劉海再長些,染成金棕色,整一個日係啊。”Herry也走過來,托著下巴打量小山。

小山抿著嘴,隻是笑,不說話。

“哎呦~~被電到了~~”Herry誇張的用手擋眼睛,倒在我身上。

我邊笑著,一邊看了看小山。自從知道他有同性間不愉快的經曆,我就刻意減少了很多跟他的身體接觸。

省得引起誤會。

小山也在笑,隻是有點異樣,望著我們。

唉,也太敏[gǎn]了吧。哪兒來那麼多同性戀啊。我不落痕跡推開Herry:“結帳結帳。我回家接著睡去。”

這次痊愈,我們沒敢吃慶功飯,小山在家裏縮了幾天,哪兒也沒去。總算一切形勢大好,一天天健康起來。

過了五一節,我找小山談了一次。主要是怕他給我來個不辭而別。

其實關於留不留他的問題,我也考慮了一下。

如果他隻是個普通的離家出走的小孩,我會讓他遠遠地離開我的視線。對他負責,也對自己好。

可是,他的實際情況如此複雜,家人也不善待他,回去隻會越來越糟糕。

這幾天小山總在忙,家務活都包攬下來,甚至窗簾也拆下洗過,鍋子擦得能照人。

看著我的目光卻越發留連了。

我知道,他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