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倒是微生玦好奇之下出口:“這是何物?裏頭那不像火油,是酒?”
江憑闌思忖著,這個時代照理說也應該有了類似打火機的東西,隻是興許設計原理不大一樣,於是邊走邊解釋道:“這叫打火機,裏頭是酒精。”
微生玦眼睛一亮:“這東西好,設計得精巧,比火折子方便。”
一行人一腳腳踩在落葉上發出簌簌聲響,在這靜悄悄的密林裏聽來格外清晰。火光畢竟太小,照不亮整片林子,江憑闌時刻保持警覺,將手臂探在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腳尖先落下,掂量掂量再落腳跟。正走得好好的,忽聽身後微生玦“哎喲”一聲猛地朝前撲過來。這一撲極其兇猛,連帶著小個子一起撲了過去,正好撞倒了走在前邊的她。
江憑闌被撞得眼冒金星,狼狽跌倒,虧得她還在撲地前敏捷地收起了打火機捏在手心。若是平日自然不必在乎一隻小小的打火機,但如今身在異世,誰知道這是不是今生最後一隻?
她有些心疼地摸摸手中的打火機,剛要爬起來罵微生玦,突然又聽一聲“哎喲”,準確地說是兩聲,出自商陸和大個子。
她一楞,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兩人不見了,隨即便聽有人聲自腳底下傳來:“小姐,我們在下麵,掉坑裏了。”
喲嗬,真是好大一個坑,估摸著是山裏人捕獵用的。她有心想笑,看看火光下大個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又覺不忍,探頭問:“底下有捕獸夾之類的東西嗎?沒受傷吧?”
大個子搖頭:“我沒事,小姐,不過這娘們兒好像扭著了腳。”
洞裏隱隱傳出商陸痛苦的悶哼聲,聽起來似乎扭得很厲害。江憑闌倒不是對這害她險些喪命入獄的人多同情,隻覺得如此情狀頗有些麻煩,想了想道:“那你先把她托上來,然後我再拉你。”
大個子應一聲就要去抱商陸,可商陸哪裏肯,身子一扭躲了過去:“別碰我!”
江憑闌一楞之下冷哼一聲:“我的保鏢一般人還用不著呢,你不想用正好,老K,上來,甭管她。”
大個子立刻非常聽話地踩著泥壁往上爬,四肢發達身手矯健,完全不需要旁人幫忙。商陸就慘一些,雙手被縛,又扭傷了腳,癱軟在泥坑裏一動也動不了。
江憑闌大步流星地走了。
三人楞楞跟上,心裏都有些疑問,當真不管仙人了嗎?
她卻像是完全忘了坑裏的人,饒有興趣地問微生玦:“你剛才怎麽回事?”
他扭頭,神情三分疑惑七分無辜:“嗯?”
這一聲“嗯”帶著鼻音,是男子特有的低沈質感,但微生玦十七歲的年紀正處在變聲期末尾,嗓音微微有些沙啞,聽起來就像是厚重而軟實的鞋底踩在了疏鬆的落葉上,令人不禁心頭一顫,覺得意外地好聽。
於是她就忘了要追究他方才摔倒的事情。
於是這一靜之下,就聽見後頭坑洞裏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於是她停下了步子,一個一百八十度轉彎。
江憑闌走回到坑邊,打著打火機,看著底下狼狽得一身白衣成了灰衣的人嘆了一聲:“逞什麽能?”
商陸低頭抿了抿唇道:“我不是逞能,是男女授受不親。”
江憑闌一拍腦袋:“哎呀,忘了這茬,這可是你們古代人的忌諱。”
微生玦回頭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他看見她立在那裏,微弱的火光隱約照見她的身姿,一個稍稍傾身的動作。
他雖年紀尚小,卻勝在身份尊貴,因而也算閱人無數,其中自然不乏有些美人,且多是名門望族,玉葉金柯。若說在見到她們時心中毫無所感,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她們美,他也僅僅隻是覺得她們美,如此罷了。就像行過一處水橋,看見碧波裏倒映的桃花枝,那般楚楚模樣,看過,也便真的過了,不會於心底留下什麽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