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立於林中的女子,卻令他十七年來第一次覺得移不開眼。看見這個女子時,第一眼註意到的並非她的麵容,而是她的輪廓。他方才戲說她“曲線玲瓏”,眼下卻發現這個詞遠遠不及形容她。那輪廓是一捧極其秀致的曲線,流暢而靈動,難得的是拿捏妥當,當蜿蜒處蜿蜒,當收束處收束,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他有一瞬覺得興許是因她這身奇怪的衣裳如此緊密地貼合於身所致,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衣裳穿在別人身上一定不如她穿著好看。

按說這般身形姿態在男子眼中應是極為誘人的,但在這個念頭來臨之前,她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幹凈與灑脫的氣息,還有或傾身或揚手或仰頭時的舉止,又令人覺著舒心,而這份舒心不容沾上那個汙穢的念頭,否則便是褻瀆。

這輪廓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要看清楚她的麵容,微生玦此時便是這樣的心情,不敢走近,怕驚擾了這一份心境,卻又忍不住要走近,仔細看看火光下她的臉。

然而走與不走豈是容他決定的?就那麽一瞬過後,他被小個子一把拖了過去。

他似乎輕輕地嘆了一聲,這涼薄的人質命運啊。

剛走兩步,忽見江憑闌一個縱身跳入了深坑,大小個子似乎早已習慣自家小姐這般作風,倒是微生玦楞了楞,走近一看,便見她屈身蹲在泥地裏幹脆利落地脫掉了仙人的鞋子,手抓著商陸腳踝摸索了一陣,然後手指一扣,輕輕一擡,往回一收,三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哢嗒”一下,伴隨著商陸的低呼。

“好了。”她站起來,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自己把鞋穿了。”

商陸有些楞楞地仰頭看她,嘗試著去穿鞋子,這才發現腳踝處雖仍有些不適,但方才的劇痛之感已經全然消失了。

微生玦從上邊探下半個腦袋,眼中似有金光一現:“好手法!”

之後那一路,微生玦異常興奮地跟在江憑闌身後,時不時附到小個子耳邊說些什麽。

“貴府是何等門戶?可是武學宗門?亦或是將軍世家?你家小姐身手了得,替人接骨時眼睛都不眨一下,此等非凡定力,乃我朝貴族女子之中見所未見。”

小個子翻著白眼,他們家到底是做什麽的呢?武學宗門?似乎是有那麽一點意味在。將軍世家?黑道也是世家,可以混為一談嗎?他思忖了半晌,最後道:“既是武學宗門,又是將軍世家,反正哪裏有架打,哪裏就有我們。”

微生玦聽完之後麵露歆羨,滿腔崇敬與向往之情,隨即又皺了皺眉,喃喃道:“這要是上門提親,似乎有些難搞?”

小個子沒聽清楚他的前半句,隻隱約聽見個什麽“難搞”,笑嗬嗬誠懇道:“對啊,難搞,特別難搞。”

此時天已蒙蒙亮,江憑闌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嘶”了一聲。

後頭幾人快步跟上,正瞧見前頭一條山道上下來一隊人馬。確實是人和馬,而且是“你挑著擔,我騎著馬”的人和馬,隻是那一批人個個看著兇神惡煞,不像是取經的,倒像是土匪。

沒錯,土匪,還是土匪門下眾多派係中行蹤最為詭秘的山匪一派。

江憑闌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邊摩攃邊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天堂有路你不走,姑娘缺錢你自來!”

大小個子明白了,他們家小姐看不慣山匪橫行霸道仗勢欺人,今個兒要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