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騎烈馬趨近,連同馬上人火紅的衣衫,竟生生在這冷風中鋪開一道熱浪。當先那一騎上的人揚鞭大喊,聲音古怪男女莫辨:“焱武門來取妖女江氏項上人頭!”
大小個子齊齊一個踉蹌,江憑闌一楞,抱著肚子笑到直不起腰:“艷舞門?哈哈哈哈……艷舞門?哈哈哈哈……”
商陸盯著笑到抹眼淚的江憑闌一臉的莫名其妙。
對麵喊話的人見她這個反應,似是動了真怒:“大膽妖女,竟敢對我焱武門不敬!”說罷手中長鞭一揚,火蛇般朝她襲去。
江憑闌“呃”一聲收住笑意,正想著這一鞭來勢兇猛恐怕躲不開,卻見微生玦擡手輕輕一捏,竟順勢捏住了長鞭,生生止住了那疾如風快如電的攻勢。然後他笑了笑,這一笑似有什麽魔力,手一鬆,那鞭子便原路退回去,正甩在出鞭人的臉上,“啪”一聲,一道比他身上衣衫更紅的印子。
江憑闌一瞬不瞬地看著,一邊感慨這就叫打臉啊,一邊又覺得奇異,微生玦這什麽招數?傳說中的內家功夫?
不等她思考出個所以然,那徒手捏長鞭的人朝後急急大喊一聲:“小姐,您先走!這裏交給我們!”
江憑闌一個踉蹌,因他這一句,朝著白衣飄飄滿臉怖色的商陸。
真是賣的一手好隊友啊……再看一眼仙人,她的嘴張得足可塞下一個雞蛋。
江憑闌笑嘻嘻順勢附和:“大膽焱武門,竟敢對我知微閣不敬!”
小個子也來湊熱鬧,一指身邊大個子:“呀,怎麽見了你們三殿下都不下跪行禮?”
微生玦的臉有點黑。臉黑之餘,他擡手解下大氅丟給小個子,趁對麵那群傻子還在辨認究竟誰是誰,一個閃身便到了包圍圈的中央,隨即朝後頭江憑闌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走。
江憑闌二話不說騎馬走人,邊揚鞭邊朝後偷瞄。紅衣裙裾翻飛起落,一道天青色的身影穿梭其間,宛若遊龍。而他衣袂處淡淡銀紋在日頭下華光自生,掠過何處,何處便驚起一縷鴻影。遠遠地,似乎還能聽見那人有些略帶的笑聲,那般清朗中微含砂質的聲音,如月華之於待宵草,煙雨之於天青色,是不可或缺的相稱。
馬上人瞇了瞇眼,一時間腦海中畫麵連閃。微生皇宮天階之上那禦林軍侍衛忽而脫手的長劍,密林裏那莫名其妙的一跤和原本該是她掉入的深坑,山道上那幫來得奇怪去得也奇怪的山匪,那雙手上分明打死了卻被輕易掙脫的繩結……
她嘴角微微彎起,笑得意味深長。
“小姐,您笑什麽?”
“嗬嗬。”她將牙咬得“咯咯”響,“敢在我麵前裝小白兔?微生玦,你等死。”
其餘幾人齊齊打個寒戰,不大明白這個“耍”字從何而來,隻是隱約覺著三殿下似乎要遭殃了。
大小個子還沈浸在對微生玦的同情中無法自拔,忽見眼前掠過一道黑影,下一瞬,他們的小姐便從馬上憑空消失了。
兩人霍然擡頭,望向半空中一閃不見的黑影,失聲道:“小姐!”
纏戰中的天青色身影一頓,也喊出一句:“憑闌!”
☆、天外有客來
江憑闌什麽也沒聽見,她此刻正在飛。
百忙之中低頭看去,腳底是彌漫的黃塵,隱約能望見身後遠處緊緊擁簇成一團的似火的紅,以及翩翩浮於其上的天青淡墨一點,然後她越飛越遠,直至什麽也瞧不見。
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不覺緊張反覺刺激。風在臉上刮得生疼,她卻不避不讓,不遮不掩,闔上發酸的眼微微仰頭,一副頗為享受的姿態。
頗為享受的江大小姐可能忘了,她現在不是在滑翔傘上,而在一個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