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節,一道極深的溝壑就在他頭顱外三寸處,一直延伸到外頭。

就在長鞭落地的瞬間,葉天陽聚集渾身僅存的氣力翻了個身,躲開了致命一擊,但頭骨依舊被鞭上攜帶的勁氣震得開裂。容玄沒有絲毫心慈手軟,是真想殺他!

葉天陽殘破的手掌微曲,渾身顫唞,血淚潤濕了半張臉,隻是眼裏空無一物,不知看向何方。

容玄眸光複雜,手裏的長鞭不堪重負斷成兩截,被狠狠扔在一旁:“誰也不準進來!”

他煉神一轉的靈力爆發了一刹,哪怕隔著堵牆,也能讓外頭站著的靈皇強者心生忌憚,沒有貿然上前。

畢竟師徒之間的事,他們若是插手很可能適得其反,對葉天陽更不利。

卻沒想到就在剛才,容玄把徒弟暴打了一頓,毀了至少五根長鞭,差點要了後者的命。

見不得這一身傷痕滿地鮮血,容玄本想甩手就走,可畢竟葉天陽貴為萬獸峰主,又是他徒弟,家醜不可外揚。

“長進了,知道性命重要,至少還曉得躲。”容玄想了想還是留下來:“還有什麼想說的,你想好再說。”

等到葉天陽恢複了一點氣力,才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如果方才弟子不躲,現在是不是就已經沒命了?”

“你覺得呢。”容玄冷冷道。

葉天陽殘成那樣,身上半點靈力波動都逃不過容玄的法眼,若真要殺這貨,哪怕閉上眼,也絕不可能失手。

對方反抗的念頭一起,才讓容玄臨時改變了主意。

喜歡這種玄乎的情感,容玄一點也不看好,葉天陽雖固執,但並不愚昧,或許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

怨恨隻在一瞬間,一旦產生隔閡,滅了這人的癡心妄想,或許一切就能和容玄原先預料的重合,荒誕的念想化為烏有,還會增加怨恨。

他把徒弟養這麼大,並不是為了殺他,遲早反目成仇,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契機。

不過,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其實不問也知道。”葉天陽臉色蒼白,滿是鮮血的麵上道道淚痕已經幹涸,嗓音也是淡淡的:“師父這樣拿我出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就不怕有朝一日報應當頭,落在我手裏嗎。”

“不自量力。”容玄冷笑一聲,心情莫名好轉。

先前那一番發泄,聽了葉天陽的話,要說無動於衷,那肯定是假的。

容玄被震得不輕,他自知對徒弟不好,無需徒弟有多感恩,甚至做好了師徒反目的準備,可對方竟然說喜歡他。

回過神來容玄隻覺可笑,更顯得上輩子的他像個笑話,自以為不虧欠任何人,沒做過任何錯事,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涅槃聖法,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誓死效忠的宗門棄之如敝履。

對人掏心掏肺,卻沒人記掛,對人冷言冷語動輒打罵,反倒讓人上心了。

因為是葉天陽嗎,葉天陽這個人沒心沒肺,好了傷疤忘了疼,總是隻記得別人對他的好,卻不記得挨打的時候有多疼。對別人尚且如此,對師父著實過頭了。

容玄恨透了前世的自己,不希望葉天陽繼續執迷不悟。

所謂的尊師重道,並非是委曲求全。人生在世,無需束縛,方可心境超脫,得正大道。

相比而言,兒女情長太狹隘了些,在容玄看來,葉天陽的追求,等同於沒有追求。

差點死過一次之後才知道性命的寶貴,有了怨怒,也是好的。

容玄跨過葉天陽的斷臂往外走。

坍塌的房梁,斷折的桌椅等亂七八糟的擋路之物,在他麵前盡數化作齏粉,灰塵木屑漫天,留出一人高的門戶來。

轟隆聲中,容玄剛要出門,還有些不放心,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清,回頭皺著眉說了句。

“你我隻是師徒,那些話為師不想再聽第二次,否則絕不輕饒。你好自為之。”

意思就是鞭笞得血肉模糊隻剩半口氣,沒奪了性命,就叫輕饒了。

“……弟子明白了。還望日後師父,不要後悔。”

葉天陽盯著容玄的背影,低啞著嗓子,幾乎微不可聞。

萬獸峰主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容玄剛走沒多久,他便暈了過去,接連兩日體內淨靈水和天劫暴動反噬,差點一命嗚呼,連守在他床頭的龍雲磐也險些遭罪。

萬獸峰弟子憂心忡忡,唐月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心裏很不是滋味,更對容玄的做法相當不滿,卻又不敢指責。

寧樞意識到到事情的嚴重性,迅速命蛇昭與虎王一道趕回上清仙宗去請葉擎蒼,以葉天陽如今的傷勢,跟著他們撕裂空間趕回上清仙宗實在勉強,更何況也不安全。

容玄微微皺眉,並沒有反對。

他拿葉擎蒼沒辦法,後者貴為丹聖,唯獨把葉天陽當寶,就算是葉皓然估計也不及葉天陽在他心中地位的百分之一,以前對他百般看不順眼,葉皓然的遊說是其一,實則還是心疼葉天陽,如果知道葉天陽被他打成這樣,保不準會和容玄翻臉。

畢竟這地方不是上清仙宗,一個葉聖足以讓整個五洲盛會沸騰,更會被到來的上位者奉為座上賓,隻是一旦來了,或許就走不了了。所謂隱居不問俗世,就成了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