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仁歎了口氣。

這句話跟記重錘似的夯在葉天陽心裏,久久無法釋懷。

這些年來,很多人來過,又走了。

吊唁容玄的不少,能真心說上幾句的卻不多,剩下的都是來觀瞻傳說中的鎖魂塔,能收了帝尊,又能在這世間停留到幾時。

上古十族大多沒落,所謂的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也隻有一些空有逆天精神力,境界卻得重頭修煉的上位者知曉,剩下的不為人知。

然而惦記一個人,對他的懷念,不論其好壞。

葉天陽卻記得,龍雲磐在寧樞的陪同下來過,他隻是看著鎖魂塔,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絕美的臉,看一眼便讓人窒息。

“這世上比他更好的人多得是。”龍雲磐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他自己都得在寧樞的支撐下才能站穩:“天陽,你別難過。”

“不難過了。”哪有空難過。葉天陽想到了雷鳴。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我隻是個局外人,本不想過多牽涉其中。”寧樞神情複雜地看了葉天陽一眼,這人神情沒有一絲波瀾,更沒有阻攔的意思。

從頭到尾這人都彬彬有禮,沒有過多逾越,其實看到他能為最愛的人做到哪一步,對比看來,就不難發現他對其他人的真誠相待,也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當初很多並肩作戰的弟兄離開了大衍神朝,其實就等著葉天陽說句阻攔的話,可從頭到尾,這人隻是坐看著事態發展,連一句挽回的話都沒有。

等到離開的人恍然大悟,又會對他心生虧欠。更感謝他的不計前嫌。

看似無情的人其實很有情,看似有情的人往往最無情。

隻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幾乎都不會看出這個道理。就好比龍雲磐等大多數人。

而冷眼旁觀到最後看出真相的人,卻依舊願意相信他,護在他左右,好比自己。

也好比事後一聽葉天陽被關進了死牢,萬分後悔沒把他帶出來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唐月……

“看來這口茶是喝不到嘍。”

葉擎蒼眺望鎖魂塔,悵然若失,轉過身去揩了揩眼睛。

葉天陽恢複常態,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還以為他死了,所有人都會拍手叫好,沒人會悲傷。”

“你忘了,容玄也是老夫抱進山門,看著長大的。老夫就希望你們這些小輩,能好好相處,日後出去了也好有個照應。皓然也好,容玄也好,就你們幾個有出息,可是怎麼就活不長呢。容玄再沒良心,也還是救過老夫的命的,看到他你以為老夫心裏不痛快,老夫救的幾個孩子,誰能說老夫沒眼光,就是一個比一個心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葉擎蒼發怔,幾根蒼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怎麼就是狠得下心啊。”

“或許會有轉機。”葉天陽道。

“你長大了,以後的路,要自己走,沒了師父領著,就走不動路了?”葉擎蒼這回過來,看容玄隻是其次,再次便是和乖孫道別。

“年輕人有氣魄,你倆都為這大世做盡一切,老夫不能被小輩給比下去,有場造化,得去闖一闖,重新開山立教,再收幾個關門弟子,就不跟你們多摻合了,過個幾百年幾千年了再見。”

葉擎蒼心意已決,離開前,忍不住問了葉天陽一句。

“你愛這大世嗎?”

“愛啊。”葉天陽說。

當然愛,這是他師父拿性命換來的。

“那就好。”葉擎蒼放下心來,灑脫地轉身,葉天陽想說些什麼,挽留的話及至嘴邊,最後卻咽了回去。

從此唯一能和他說說心裏話的人,也沒了。在這之後他無論怎麼呼喚天族真仙,也再沒得到過回應。

人會在失去之後迅速成長,葉天陽也不例外。

他當時糊弄天一時,隨口說的一千年年限,隻等容玄一千年。

一千年過去,容玄還是沒有回來。

千年來,神帝坐鎮上界,眼光全放在如何重振,以他為首的大衍神朝,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城池之間不再有廝殺,而是重新建立秩序,一切欣欣向榮。

漸漸地越往後,好比上清仙宗引領各州勢力和睦共處,而神帝則成了道義的化身,令世人景仰,敬畏。越發遙遠起來。

上界從內憂外患的黑暗中脫出,恢複前所未有的和諧與安寧,各大古教之間暫時停戰,數之不盡的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眾人耳熟能詳的年輕一輩強者又換了一批,極境爭鋒,令人熱血沸騰。

黑暗動蕩後的上界重新迎來了輝煌,漸漸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鎖魂塔外得到鞏固,荒蕪之地日益平靜。

隻是鎖魂塔內的景象也已經大不相同。

轟!

容玄終於破開時空界壁,來到那堵牆的近前。看上去這一小段距離,他走了近千年之久。

踏出第一步就花了五百年,那是最痛苦的一段,容玄看到希望,就沒再回頭,而今終於苦盡甘來。

鎖魂塔可怖的罡風觸及到他的軀體,卻不能再傷及魂魄根本,容玄從領悟時間法則開始,鎖魂塔對他的桎梏越來越小。直至現在,他已經能麵不改色地站在空間刀刃肆掠的中心,魂魄依舊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