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教大能態度微妙,沒有所謂的答應,就當看了場笑話,就離開了。

或許這個時候,容玄還在遭受圍追堵截,還在逃亡中。

他被葉天陽義正言辭地說了“為宗門而死,死得其所……身正不怕影子斜,總有一天真相會大白於世”以後,太久沒有葉天陽的消息,卻沒想到情景會是這樣的。

葉天陽其實也放不下他。

上一世的葉天陽知道自己是姬族嫡係,更知道自己的叔父是大衍神帝,他是內定的下一任大帝,那時候多的是人對他不滿。忌於他強大的人脈,和逆天後盾,卻沒人敢與他正麵起衝突。

現在他自願放棄,原本被捧得極高,連穀族真仙都不放在眼裏,氣魄無雙,猜不透扳不倒的葉天陽殿下,竟然是這樣的,未來的大帝,竟如此不識大體,不懂規矩,自甘卑賤,讓人打從心底裏瞧不起。

而這些事實真相,葉天陽竟然連他也沒告訴。

內定的繼承人,這是什麼概念!

姬帝能不能做到,容玄毫不擔心。因為還有天族真仙,葉天陽逆天兩族真血。

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到主動放棄大衍神帝之位,甚至不惜跪下,旁人或許不理解這低頭意味著什麼,但容玄再清楚不過。

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同樣是上一世。

那時候還在上清仙宗,葉天陽身份神秘,出手都是至寶,顯然身份不低,但他為人沒什麼架子,所以很難把他和硬茬聯係到一塊。

那次葉天陽據說是被宗族召回,一去就是三個月,等回來的時候是被放在擔架上抬著進屋的,把恰好走到門外的容玄嚇了一跳。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你猜我這次去見到誰了?”葉天陽沒好氣地說:“穀族掌大權的那位,穀族真仙,可惜不是我要找的人。”

容玄大驚,卻見葉天陽一臉失望。

“回一趟神朝不容易,硬逼著我對穀族真仙下跪,我偏不,就被打斷了腿,還被關進牢裏一關就是三個月。差點沒命回來。”

“你這膝蓋比小命還貴重啊……你就不怕死!”容玄忘了自己說了什麼寬慰的話,跟真仙作對還能活命,不得不說這人膽子破天了,可葉天陽傷勢的確非常之重,他又說不出重話來。

回去的不止葉天陽一位姬皇族帝位繼承人,也就是說其他人都跪下了,就這貨強著,槍打出頭鳥活該被打成這樣。

“我這輩子,除了我小時候的救命恩人,其他人都不跪。”葉天陽趴在床上,傷痕累累的背部露在外,容玄給他塗藥,泥了滿滿一層,然後啪地拍了一巴掌,讓他翻身。

“哎喲,輕點,我沒開玩笑。這是有原因的,說出來你別笑。”

葉天陽輕嘶著轉過身去,整個胸膛上的傷口也可怕得不行,可見下手之狠。

“你說,我不笑。”容玄輕吸了一口氣,放緩了力道。

其實葉天陽已經麻木了,不下重手感覺不到疼,他認真地說:“我有預感,如果我給別人跪下了,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恩人了。”

“等以後我再見到恩人,我就跟他說我這輩子見到穀族真仙都沒下跪,就給他跪了,你說他聽了會不會有一點點高興,然後給我個機會啊。”葉天陽是藏不住話的,他一定要一直說一直說,眼裏心裏滿滿都是思念。

容玄認識的葉天陽,從不屑向外人下跪,是被逼到何種境地,或者是痛苦內疚自責到什麼地步,才會對著一屋子的人,做出寧可死也不會做的事。

……

容玄的修為極具攀升,他從未施展過的力量蘇醒,他見到了數千年前在上界發生過的,與他想知道的人有關的所有,不必借問他人,他親眼又回溯了一遍。

容玄覺得可笑。

其實很多事,容玄都忘了,煉魂數千年磨沒了那些不夠深刻的記憶,以及不願麵對的事實。

因為對葉皓然的憎恨,對上清仙宗的憤怒,已經扭曲,以至於記不起來這人對他好的一麵。曾經相處融洽的場景裏,葉皓然的臉變得麵目可憎,聲音也難聽至極,他恨自己愚蠢眼瞎,以至於不願回憶。

當年被逐出師門,能活著離開上清仙宗,其實也多虧了葉天陽和葉皓然二人的幫助,後來葉天陽慷慨激昂地說了番話,就回了大衍神朝,隻剩下葉皓然。

接著每當他陷入絕境,總有葉皓然替他打開一條生路,雖然對方不說,但容玄發自內心地感激。

後來,在得知葉皓然為了救他,落入險境,瀕死之際向他求救。適時,容玄拿到了一株能生死人白骨的高階聖藥,毅然決然地去救他。

完全沒想到那精心設計的路線,每一步都巧妙地踩在了最關鍵的點上,一環扣一環的嫁禍,讓他成了被公認擁有涅槃聖法的容族後人,唯獨隻有鎖魂塔能剝離。

被引出去的容玄,落入虎視眈眈的上位者手中,容玄永遠不會忘記,就在那些看不清麵龐的大能背後,完好無損的葉皓然,正冷冷地看著他。

葉皓然拿走了他救命的聖藥,徒手煉化成液滴,不知混入了什麼東西,然後很粗魯地抹了他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