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幾個人紛紛點頭稱是。顯然空歸便是這一夥人的頭目。
龍千夷聽到他提起「將軍」二字,心中已經料定八成說的就是謝不凋,更加留神細聽,想要知道空歸到底在策劃什麼行動。
空歸又道:「不說將軍於我有救命之恩,你們在座的諸位,哪一個不是他從刀口下救出來的?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知道諸位都是熱血男兒漢,斷不能地眼睜睜看著將軍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半點不錯!就是這句話!」
坐在西北角上一個大漢神情激動,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引來周圍幾道好奇的目光。空歸拉了一下那人的衣襟,做了個眼色,那大漢自知失言,連忙捂住嘴巴,一聲也不吭了。
空歸道:「過去一個多月,我已經打探清楚,大理寺並沒有公開審理此案,看來朝廷是想把這件事悄悄地壓下去──不管他們給將軍定個什麼罪名,那也要等到秋後才能處決,所以我們幾個不妨先扮作販運牛馬的客商,分頭潛入京師,在南門外老紀號車馬店會合,然後再去大理寺刑獄周圍打探消息,踩踏地形,尋找機會下手──此行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龍千夷聽了這幾句話,恍然大悟,原來他們竟是要到京城去援救謝不凋,將他從牢獄裏劫持出來。
「 …… 單憑他們幾個的身手,隻怕還闖不過虎賁衛那一關,更不要說進大理寺刑獄救人了。」龍千夷暗中思忖,「可是看這些人的神情,個個勇往無畏,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空歸這個家夥,雖然以前做事不大地道,可是他這份俠肝義膽卻也難得。要不要幫他一把呢?」
轉念一想,眼下謝不凋已經不是大將軍了,就算他離開牢獄,也不會再掀起多大風浪,既然如此,何不幫助空歸救他出來,也算是替朱汶了卻一點心願。
自從離開杭州之後,朱汶一直為謝不凋的生死擔憂。雖然朱槿想方設法對他封鎖消息,告訴他謝不凋的性命暫時無慮,但朱汶畢竟是做過皇帝的人,對帝王之術多少也有些了解,而且他又深知光武帝為人陰狠刻毒的一麵,內心裏總覺得謝不凋一定會被秘密處死。朱汶很容易相信身邊的人,這些心事也不瞞著龍千夷,一五一時地向他和盤托出。
但在那時,龍千夷的身邊還有朱槿。他無憂無慮,雖然也從內心裏同情朱汶,但是他卻體會不到一個人為另一個人日夜擔憂的滋味──而現在,境況輪替,身不由己,他深深地明白了,原來那種擔憂可以把人折磨到想要大哭大喊,瀕臨瘋狂的邊緣。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始終忘不了京城裏還有一個人,同樣令他牽腸掛肚,放不下,拋不開,難以割舍。
那暴雨來得猛去得也快,過了半個時辰,轉成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到半夜就完全止住了。
第二天,雲散日出,晴空萬裏。
空歸等人一早動身趕路,龍千夷從客棧夥計那裏買了一頂鬥笠戴在頭上,在他們後邊不遠不近地跟著。走了將近三十裏,空歸終於發現異常,吩咐幾個兄弟停下來等在路邊,要看看是什麼人竟敢盯他們的梢。
龍千夷肚中好笑,卻仍是慢悠悠地向前走去,到了近前,突然掀開鬥笠,衝著空歸笑道:「你好呀,空歸大師!好久不見,你這頂新的假發套可沒有原先那個漂亮。」
空歸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碰到他,臉上的神情,又尷尬又吃驚,龍千夷卻伸手拍了拍空歸的肩膀,一派輕鬆地說道:「別緊張,昨晚你們在狼兒灘的密謀我可是一字不漏都聽到了,正好我也要去京城辦事,大家順路而已──放心!本來我也是個江洋大盜,絕不會壞了道上的規矩,到官府去告發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