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2 / 3)

段侍堯扯著公鴨嗓子應了一聲,飛也似地跑出去傳旨了。

批完幾十份奏折之後,朱棠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放下筆走到窗前,一眼便看見江朝彥一身黑色鎧甲,筆直地站在滴水簷下。朱棠微微有些奇怪,忍不住踱出門外,兩旁的侍衛躬身行禮。朱棠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向江朝彥問道:「怎麼今天又是你當值?姚采呢?左肅平呢?他們這兩個副指揮使天天光拿俸祿不當班麼?天底下哪裏有這樣好的事!」

「啟稟皇上,左肅平跟著寧王殿下去了盧龍,是前天剛走的;姚采今天負責周邊警戒,現在正守在太極殿附近。還有 …… 」江朝彥低了頭,目光有意無意地躲閃著光武帝的注視,輕聲說道:「您等的那個人,他已經來了。」

「是──是嗎?」

朱棠聽了這個消息也覺得很意外,隨即心頭湧起一陣喜悅,像溫熱的泉水在身體中流淌,四肢百脈無不舒暢,卻沒有注意到江朝彥小小的反常情緒。

一刹那間,朱棠似乎年輕了好幾歲,他麵帶笑容地向侍衛太監們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們也辛苦了,都散了罷。嗯,朝彥也下去歇著吧,有什麼事朕再叫你。」

「是。」

江朝彥躬身領旨,隨即帶著一班金吾衛退了出去。

朱棠重新回到書案前,把剩下的幾份奏折批完。然後端起旁邊的青花瓷杯──杯中的茶已經涼了,但是朱棠並不在意,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

現在,整個清寧館裏隻有他一個人,周圍安靜極了,安靜到令人發慌,他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髒正在胸腔中怦怦跳動──為著即將到來的那個人 …… 即使分別了這麼多年,乍然聽聞他到來的消息,仍是忍不住激動與慌亂,喜悅中夾雜著緊張,期待中混合著焦躁 …… 怎麼竟然還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也吧!反正在他麵前,我從來就沒有半分驕傲可言 ……

朱棠在心中暗地自嘲。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難捱。

從巳時到午時,從午時到未時,從未時到申時,從申時到酉時,從酉時到戌時,從戌時到亥時──直到子時,那個人仍然沒有出現。

朱棠滿懷希望一點點的消沉下去,如風中殘燭,搖搖欲滅;心情也從最初的興奮變做了惴惴不安。

那個人 …… 他真的會來麼?在離別了十五年之後,他真的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

朱棠不由得開始懷疑起江朝彥的情報是否屬實了。但是他很快就揮去了這個念頭 …… 假如連江朝彥都不堪信任,那麼在這個世界上,他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性命相托了。

朝彥 …… 他是我從雪地裏撿來的。

那天的雪,比現在還要大,還要冷。那時他還不到七歲,身子也單薄,又瘦又小,幾乎被大雪整個兒掩埋了,差一點被我的玉花驄踩到 ……

朱棠出神地望著一盞宮燈,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嘴角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漏短更長。

段侍堯從順天府傳了旨,馬不停蹄回到清寧館,又服侍光武帝用過了午膳和晚膳,見他一直在燈影裏來回踱步,看起來今天是沒有宣召任何一位宮妃娘娘侍寢的意思了。段侍堯忍不住上前勸道:「皇上,時辰不早了,該安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