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
怕了就躲唄。
阿喊想辭工了。雖然滿舍不下師父還有一群平日裏處得不錯的人,雖然滿舍不下那幾百塊錢工資,雖然滿舍不下肉聯廠三不五時的給的那些個“福利”——豬下水隨便職工拿。都舍不下,可阿喊還是想辭工了。扭捏了一個上午,不知道怎樣開這個口。到了下午,剛想開口,他就從廠子前門門縫那裏瞄到楊波的衣服角子,登時魂飛魄散,逃命樣的從後門溜了……
算他腳快!給他溜了一次!
可下次呢?就不信他次次運氣都能好成這樣!!
夜長夢多……
阿喊晚上家都不敢回,探頭探腦的探了半天,探到沒“危險”了才貼了牆根兒摸回去,弄飯給阿爺吃,阿爺吃完睡下以後他就摸回肉聯廠後麵那個廢了的老宿舍裏睡。
慘了點兒。
阿喊想快刀斬亂麻,可他忘了世上有種東西叫“運氣”。還忘了人隨時都可能背運。
背運起來喝口涼水都能把牙給塞了。
阿喊自被楊波弄上手以後,運都背的不行,你看看,辭個工都能給人逮到……
話說那天那時那刻那分那秒阿喊正在他師父跟前扭扭捏捏的挖著辭工該說的話,剛說到“師父……這段時間勞您費心……我想辭工……”就讓人偷聽了去。
這倒黴催的!你說你要是在說了一半以後被偷聽了也就罷了,什麼重點也聽不見——偏偏在這前不前後不後的時間裏給楊波聽個正好。這不是倒黴是什麼?!
楊波當時就想衝出去揪他,不過這回刹車踩得挺及時,硬是憋在哪兒聽他下麵都說些什麼。
“幹得好好的做什麼要辭工?!”
“……這個……嗯……”
“肉聯廠不是咱這裏最好的單位,可也算不錯了,辭了這個,你要去做什麼呢?”
“……”
“聽說你還有一個阿爺要照料,辭了這份工,你能馬上找到麼?”
“……”
阿喊頭壓得很低,暗裏把嘴唇都快抿破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退路他還沒想得太全——隻想到自己還有幾分力氣,聽人說縣城那頭好多地方都開始蓋樓,要泥水工……
待遇、工作時間、能不能照顧的上阿爺,這些,他都還沒統統算進去全盤考慮過。是太匆忙了些,有點慌不擇路了這小子。畢竟是個挺單純沒受過惡事“磨”的家夥,小時日子過的苦是苦,但環境簡單,就算給人捉弄,也隻是小把戲,沒經過什麼大奸大惡,長大以後考慮事情難免簡單。再說了,阿喊那腦子——能把問題複雜到哪兒去?!
“小子哎!我勸你再想想,你一走,想再回頭來吃這碗飯——沒得咯!”
“……”
“行了!去幹工!在一天就要認真幹一天!走吧走吧!”
然後阿喊就稀裏糊塗的又跟著回去幹工了……
這天想快刀斬亂麻沒斬成……
等這天過完,阿喊順著牆根摸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來心裏一直裝著的一件事——工沒辭成……
於是他邊望家摸邊想著明天該怎麼辦。心不在焉,結果一頭撞人家身上了。
等他抬頭把人給瞅清楚了,腳也出溜到兩跨遠的地方去了——這叫條件反射。
可那人什麼也沒做,沒拽他沒揪他沒捏他,隻是用一雙眼望定他,深深深深的,眼裏都出血絲兒了,這樣看起來——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呃……
不太對……
那人怎麼就成這樣了?!
跟沒了爪的食肉動物一樣,怪可憐的。
阿喊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給同情上了。
一同情上就忘了要“逃”了。
第二十四章
那人望了阿喊一陣,把頭垂下去了,一語不發。阿喊想走又不好走。等了好大一會兒不見他說話,場麵冷得人牙齒打戰。阿喊尷尬了,躊躇來躊躇去,終於蹭上去問了一句:沒事兒吧?
……
人家不回他。
阿喊怪可憐的,被那人慘兮兮的樣子“拿”住了,放不下心,想了好久,又問:是有哪裏不舒服啵?
……
還是不回他。
阿喊快撐不住了,老了臉皮再問一句:……還沒吃飯,肚子餓了?……不然……去我家吃嘛……
……阿喊……你是傻子……
又冷了好久的場,阿喊就快給整得挖地洞鑽了,那人開了口。
李亦華……
嗯?
你是不是覺得我壞到頂了……?
……不是……
許是阿喊這個“不是”答得太虛弱了,場麵又冷了下去。等半晌,出來一句:……我爸媽離婚了……
嗯?哎?!啊!
阿喊接收、消化、然後震驚。
阿喊他從記事開始就沒見過父母,連得都沒得到過,哪來的失去?所以他不知道——這種的,到底應該怎麼說怎麼反應才好。他就愣愣的站那裏,嘴巴搗鼓半天連個字都沒搗鼓出來。其實他心裏是急的,想著一定得說點什麼,誰知越急越腦子裏越沒料,偷眼一望,喝!——那家夥……哭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