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喊“哦”完就默了,轉身去挑磚……
一個半月過後,房子好了,楊波堂而皇之的占了一間。天天窩人家這兒,跟自己家那頭說離家遠,住同學家,他家裏人打聽到——哦,男的。就不管了。
阿喊那頭,阿爺年歲大了,糊塗,楊波買台電視放老人家麵前,老人家就鑽電視裏去了,愛得不得了,每天頭等大事就是看電視,看上了連雷公劈過來都不曉得的。
於是……
這倆人正式“過一起”去了。
楊波出車的時候,剩阿喊在家,吃的他自己包幹。其他時候,隻要是楊波在,吃的一般是楊波負責,阿喊隻負責吃和交錢。每個月,大月的三十一號,小月的三十號,下午五點半,楊波會準時守在門口那兒,看阿喊騎輛破自行車從魚塘邊拐過來,彎過那棵歪脖子苦楝數,停院子裏,擦汗,楊波就走上前去:
“工資發了嗎?”
“發了。給你。嗯……三百六十八……”
“沒黑了吧?”
“沒!張會計那裏有賬的!你去看!”
楊波一口氣從鼻孔哼出來“晾你也不敢!”
阿喊把錢遞給楊波後,就眼巴巴地看著他的手。也是,每次發工資,楊波管三百五,還會剩給他十幾二十塊做零花,免得他看見吃的時候沒點錢在身上饞得走不動。
以往楊波都挺爽快的,阿喊錢一交,他就抽出零的給他,沒半點拖拉的。這次不知怎麼回事,楊波就是把錢點了一遍,一點要給他的意思也沒有。
……
你看看楊波這死崽子也真夠缺的!裝做看不見阿喊可憐兮兮的樣子,一閃身就要進房裏去——阿喊一急,差點沒把憋嗓子眼兒裏那顆心給喊出來:哎——
怎麼?楊波站定了,連身也不轉隻側側頭。他一七零的身板撂在那裏就能把姿勢做成威脅:你那張賤嘴!不吃不吃還能饞歪了你?!
阿喊眼神狗狗的,分明是讀懂了那姿勢裏頭的“威脅”。
可……可你讓他能怎麼辦呢?!
楊波你怕他有錢上外頭胡搞,亂了家規國法組織紀律。那你想過沒有——你奪了他那每天一份子的棉花糖,時不時的冰糖酸楂,嘴饞狠了時的香辣鴨脖子——這些個微薄的快樂,你……你就不怕那些對阿喊很有“意思”,對他“嘴饞”的小“毛病”看在眼裏記在心上的姑娘們拿著什麼棉花糖、冰糖酸楂、香辣鴨脖子,甜甜的喊上一聲:李亦華……我這兒有吃的,你要不要?……
就是這樣。楊波你得認清一個事實:阿喊是會很廉價的把自己“賣”出去的,並且毫無知覺。
……想想當年阿喊是怎麼被你給整上手的吧……
第三十章
楊波這家夥的危機感夠多了,甚至可以說是過頭,怎麼都有些神經質的。跟蹤那套沒幹了,因為他不知道從哪本書看來的——男人幹壞事時不會露什麼痕跡在行動上。既然行動上沒得捉,那衣服褲子之類的總跑不掉了吧?哼!
於是,這家夥那幾天都很“鬼”——阿喊一條腿剛放進家門他就開始扒人家衣服,扒完衣服扒褲子,扒得阿喊臉赤紅,以為要“發生”點什麼,哪知人家扒完就扔他一身睡衣,然後鑽洗澡間裏去,霸它半小時,出來以後就看見那些個衣褲都被搓掉了,正濕淋淋的掛在裏頭待幹掉一半水分後再掛出去見太陽。
第一天的時候,阿喊渾身不自在——因以往衣褲都是他自己洗的。他在外頭客廳聽著洗澡間裏頭楊波頗怪異的哼唧聲,急得打轉,還以為楊波怎麼了,差點兒沒踹門進去。然後,門一開,楊波那家夥若無其事的甩手,若無其事的晾衣服,若無其事的走進廚房,若無其事的端出三菜一湯,若無其事的往阿喊碗裏夾香酥雞。阿喊邊盯著碗裏金黃噴香的雞,邊怯生生的開口:“我說……”
一塊雞肉進了阿喊碗裏。
“你今天……”
兩塊。
“怎麼了?……”
三塊。
“……”
“你……你等等!我吃不過來了!你也吃啊!吃……”
輪到阿喊往楊波碗裏夾,夾著夾著阿喊就忘了要說什麼了,別說忘,連魂都縮成隻有豌豆大小蹲在他那隻盛著香酥雞、麻婆豆腐、花菜瘦肉的搪瓷大花碗裏不肯出來了!隻會傻傻的邊往嘴裏填飯邊抬頭看看楊波,然後笑,笑得極純良。
就這樣,楊波用三塊香酥雞成功的轉移了阿喊的注意力……
阿喊這個人,過個二三天就習慣了,習慣以後也不再渾身不自在,早早拿了衣架等在洗澡間外頭,等楊波出來後他再進去給衣服掛上衣架,然後把所有的衣服連他的帶楊波的阿爺的都挑出去曬在房子前麵用兩根木樁搭起來的晾衣線上。
這架勢——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罷了罷了!阿喊對事情那丁點兒刨根問底的精神還架不住三塊香酥雞!他去幹壞事?!還不留痕跡?!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