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是沒道理的。
楊波給阿喊那張睡臉弄得窩了一肚子的火。要發泄,就走到外麵院子去抽煙。抽了半包這樣,阿喊就醒了,臉上還殘留著夢中那種食物到不了口的哀怨。他聞到煙味,趕快把頭湊到窗戶那兒去看了一眼——楊波回來了。他不敢上去。在屋子裏躡著手腳來來回回的轉圈,兜到牆角那兒時不小心帶下來一個酒瓶,叮咣一陣亂響,把阿喊給嚇得,縮在牆角那不敢動。沒辦法,想裝睡也不成了,那出去吧。
“……你回來啦……”
楊波不應也不回頭,隻把煙灰往旁邊彈了彈。阿喊厚著臉皮在他旁邊坐下。
一個抽煙,一個呆呆看天上的星星。
蟬聲噪得慌。
李亦華,我有事要和你說。
太突然了,阿喊還沉浸在那滿天的“糖粒”裏呢,話他倒是接收到了,不過沒來得及分析裏麵的情緒,隻好“哦、哦”兩聲。
……
……
然後又是好長一段沉默。
我家裏給我介紹對象了。
……哦……
你怎麼說?
……
我問你怎麼說?!
……
你讓他說什麼呢?叫你推掉?!就像你叫他一樣?!都說了他不是這類人,幹不來這類事。
我要把我們的事情說出來,明天你跟我去我家。
……
阿喊低了頭,抿緊嘴唇,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公雞不能下蛋,男人也不能生孩子。他也老大不小,再天真也不是那種沒心沒肺法了,也知道這世界隻能男人跟女人結婚,女人生孩子。還知道如果男人要和男人在一起,家裏人知道以後是會不依不饒的。不依不饒後麵是家裏人的傷心和失望。那麼多人傷心失望,他怎麼敢點頭。
好,我也不逼你。今天星期四,星期六早上我在我家門口等你。你要是不來……咱們就玩完了李亦華!
楊波把話撂完就走人,把個阿喊晾在問題中間,左右為難。※思※兔※在※線※閱※讀※
第四十六章
那兩天阿喊過得還真是煎熬。這種煎熬反射到夢裏那就是一堆一堆到不了口的吃食——白日裏夥食質量下降,到了夢裏還是隻看得著吃不著,阿喊迅速憔悴了。於是又有好事者據此推斷這家夥“失戀”了。
失戀還不至於,不過,要一個不好,那情況可就難說了。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去,事情一捅出來,還不知道多大個波瀾在前邊等著呢!不去,楊波那頭又該如何呢?
真要把人活活愁死了。
愁歸愁,星期六眼看就到了跟前。阿喊早早就醒了,蹲在水井邊上發呆。
楊波那邊呢,別以為他直接就殺到家裏張口就來那麼一句:爸媽姥爺——我喜歡的是男人!就是以前那個經常拿雞蛋到咱們家來的那個又髒又讒的李亦華!
多麼傻劬!
笑話!楊波什麼人?!心思多得——做張網能把宇宙網進去!
他在對阿喊撂“狠話”之前就把後路前路都弄好了。就等星期六演戲哪!
怎麼演?
自然是裝!
他瞅準了星期六他爸媽他姥爺都在,回家報到,也料著他們必定會說起談對象的事兒,果然,一進家就輪番轟炸。他麼,先做“低頭認罪”狀,再做“痛心疾首”狀,最後……“咕咚”一聲倒地上了!倒地上還不算,還口吐白沫!那樣子——嘖嘖!要多怕人有多怕人!把他爸他媽他姥爺嚇了個透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給勞成這副模樣了,實際上——什麼呀!這家夥進了趟廁所,望嘴巴裏放了點兒肥皂水,看看“時機”成熟了再伸手往喉頭裏一摳,嘔出來!
看見了沒?人為了阿喊連這都受了!
計劃得還挺周全,料定了這三人在這混亂場麵中會亂了陣腳,還派了一死黨在外邊候著,一聽裏邊有響動就衝進來,喊:不好了!快送醫院!然後,早在他家門外幾步路的地方等著的車這時候“嗖”的一聲開到麵前,把人都裝上去,連他爸他媽他姥爺都不能漏,一道兒送醫院。
這時候肯定有人想了:他這吞肥皂水的活兒到了醫院還不得穿幫?!
別急別急,醫院那也有人候著。錢能通天,買通個把醫生把沒病說成有病還不簡單?!
說的病還不能是太好懂的,就看醫生在那掰,掰了半天著仨人隻明白一件事:不是身體上的事,身體健康著呢,是精神出了問題,要不解決了,這人估計一輩子就得這麼“癱”著了。
什麼東西一扯到精神上就玄,再加上當時這一家子都心慌意亂的,哪裏能想得起什麼來,隻一個勁兒的求醫生救命,醫生說要“觀察觀察”。那就留下觀察唄。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