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張國榮再一發病,蔣天佑便就此辦理,兩人間的情形登時倒轉,張國榮調侃說“你有豔福囉”,蔣天佑倒很平靜,在他看來在上在下區別不大。
相處越多,張國榮越覺得疑惑,天賜喜歡自己,一心覺得自己極好,不足為怪,但蔣天佑為人中肯,哪怕戀人親人,他也不偏私,為何會認為自己完美無缺?
張國榮以前和蔣天佑交心,卻是沒什麼交流,戀愛之後,更多的時間用來和蔣天佑聊天,終於一次忍不住問了出來。
蔣天佑沉吟一下,回房間去拿了樣東西出來,白紙黑字,滿是皺褶,竟然是張國榮打算自殺那天,在酒店匆匆寫下的紙條。
“Depression,多謝各位朋友,多謝麥列菲菲教授。這一年來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謝家人,多謝芬姐,多謝肥姐。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
張國榮怔怔地接過去,當時種種,恍如隔世。
蔣天佑緩緩說:
“一生沒做壞事,這樣的話,我不敢寫。”
他給張國榮洗衣服時翻出來,感觸無法言說。
張國榮卻和他對著幹:
“我這樣寫,你就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信。”他頓了頓,又說,“那時不知,現在,我信你。”
張國榮靜了一靜,開口刻意輕鬆氣氛:
“你做過什麼壞事?”
“至少我小時候還砸碎過別人家玻璃。”
張國榮失笑:“這種壞事,我真沒做過。”
但蔣天佑沒有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相信自己,你很好。”
蔣天佑這句話反複在張國榮心中徘徊,他當時沒有回答,卻已接受,天賜如何稱讚他,他雖開心,卻不會當真,先認識到蔣天佑的清冷傲氣,才深知他不會隨意誇人。
蔣天佑去做飯時,他陪著天賜讀課本,天賜和蔣天佑都堅持修養也不能把功課落下,因此張國榮和蔣天佑輪流教她,好在小學課本簡單,即使張國榮沒有從教經驗也能勝任。
天賜讀書,張國榮就在書架上巡看,蔣天佑的收藏很被他找出幾本有意思的,天賜時時拿她的收藏邀功,他倒忽略她的書架許久。
忽地看見小書房裏唯一一本幾米的畫冊,張國榮抽出,隨手翻開,目光落在圖案上的一句話上。
“我總在最深的絕望裏遇見最美麗的驚喜”。
他突然有了一種近乎明悟的預感。
他會好起來。
那次唱《芳華絕代》之後,張國榮就常常在小客廳開演唱會,哪怕聽眾隻有蔣天佑和天賜兩個人,有時候天賜去午睡,他就光明正大地唱各種情歌,用各種熱辣大膽的歌詞撩撥蔣天佑成了張國榮的新愛好。
蔣天佑倒很有柳下惠之風,就是一次興起給張國榮拍了張照片,照片上,張國榮穿著蔣天佑的一件襯衣,對他來說有點大了,抱著吉他坐在地板上,唱《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她》。
吉他是蔣天佑買回來的,他把張國榮的影視資料看完——比起電影他還是更喜歡有張國榮參加的綜藝節目——又開始看書麵資料,看到他是真會吉他,不是職業替身,便買了一把,還說要買架子鼓。
張國榮坦然接受,隻笑問:“你還要我花你多少錢?”
蔣天佑不在意地回答:“你又不是沒有。”
這指東西,也指錢,蔣天佑不缺那幾個錢,張國榮也不缺,所以即使從醫院相遇以來張國榮衣食花的都是蔣天佑的錢,也不會有人覺得哪裏不對。
張國榮還開玩笑說:“你把我從醫院拐回來,就要負責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