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得楚佑寧,若無他,做什麼事都是懨懨地,臉色蠟黃,竟不似從前那個叱吒沙場的武將了。她自己也知道司馬成義待她不過是個工具,哪裏有什麼真心?她隻想能保住自己的命罷了,可楚佑寧一日尚在,她就一日寢食難安。

“不用。佑寧敬你本就應該。古有馮老五朝為相,今有你華陽兩代國母。”佑寧眼皮也不抬,嘲諷道,“倒也是史家美事。”華陽尷尬地低下頭,楚佑寧言辭之鋒利叫她如坐針氈,約莫坐了半刻種實在坐不下去了,方賠笑道,“待大殿下練軍歸來,請王爺代我請一聲安。”

“清顏,送客。”佑寧歪了歪身子,冷言道。

華陽鬆了口氣,轉身就走,楚佑晟見她步履輕盈,腰肢一握,微微皺眉,左手一抖便拿不穩茶碗,潑出了半碗,全濺在地上。華陽一個不當心,一腳踩上去就是一滑——佑晟驚呼一聲:“娘娘小心。”出手就要扶她——

“不用了。”

佑晟哪容的下她不肯,推拉之間,狀似不穩,快摔未摔之際,一手搭上華陽的手另一手就要去摸她的脈——

“這是怎麼了,好熱鬧呀。”司馬成彥信步走來,身後跟著文士打扮的紀淮熙,殿中諸人俱是一驚,華陽一把掙開楚佑晟,驚魂未定地站到一邊,她隻以為楚佑晟為人蠻撞,有唐突之意,哪裏知道佑晟內裏千般計較。

失了先機,楚佑晟也不想讓那老狐狸看出什麼來,隻得住手:“臣下唐突了。”

“小侯爺可要當心了,如今華陽夫人可懷了大哥的子嗣,半點差錯不得。”司馬成彥笑地真誠,轉向華陽,“娘娘走好。”

華陽匆匆出了正陽宮,幾個拐彎便到了處月洞門——正陽宮她本就是極熟的,小翠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一見她就鬆了口氣:“娘娘,奴婢嚇死了,我們快回去吧。”

“沒用的東西!”華陽啐了她一口,“去內院都查到什麼了?”

小翠苦著張臉:“康王的屋子哪有什麼古怪?奴婢上上下下找了個透也沒個線索,向打點過的下人們也問過了,他除了和大殿下一起的時候,基本就沒出過門——”

華陽怒急,反手就是一耳光:“我任他羞辱了半日,才將他支開,你居然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找到?!”小翠委屈又不敢哭出聲來,華陽正要繼續卻猛地一頓,皺眉道:“你這身味道怎麼來的?去哪混了?說!”

“娘娘,除了剛才去康王那,我哪天離了您身邊啊——”

“慢著,你說你隻去過康王內室?!”華陽愣了一下,她對南昭皇室裏那些個荒唐異事自然是知之甚詳,再前後一想,登時一驚——難道——她拔下頭上金步搖,一股腦塞進小翠手上:“我要你再為我辦件事,妥當了我重重有賞!”

“你真相信華陽能把事辦好了?”紀淮熙以扇支頷,輕笑一聲,“何不自己動手?”

“我現在出的了麵麼?楚佑晟盯我甚緊,搞不得鬼——再說,這事要是敗露了,無論是司馬成義還是楚家兄弟都會拿她做替死鬼,沒咱們什麼事,樂的坐山觀虎。”成彥雙手環胸,道,“就是事成了,她也留不得,否則我上哪給她變出個孩子來?”

“你真要把他給逼急了?”

司馬成彥凝住笑意,沒了言語,卻不知心中何等計較。

北越天慶二十年歲末,昊京終傳詔令,來年驚蟄前班師回朝,眾將心裏有了底,不由地彈冠相慶,想著凱旋而歸是何等榮耀,頡英殿諸人卻是開始日漸恐慌,此番北上,故土離情,隻怕也要成了奢侈的東西,將來生活仰人鼻息,一死而不可得,又將如何。日日裏有故舊老臣向楚佑卿哭訴,而佑卿除了垂淚以對之外,卻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