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玉,彎彎的眉下兩痕秋波水光粼粼,那人一楞,胸口微滯,他搖頭苦笑,喃聲道,“我不害你,我怎麽會害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傷害你……”
他緩緩鬆開握在手裏的衣袖,正色道:“姑娘別怕,我是涇陽侯府宋愈,今日特地在此等候,是因為有一要事想告知周姑娘。”
得到自由,周暄不作他想,連忙後退。然而對方的話,卻教她暗自心驚。涇陽侯世子宋愈?
宋愈將她的警惕看在眼裏,他握了握拳,眼神微黯,低聲道:“周姑娘,你今日忌水,還請遠離水邊。切記,切記。”
周暄垂眸看向藕荷色裙子上那一塊明顯的印記,隻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她心知當下脫身要緊,便福了一福,輕聲道:“多謝公子提醒。”
她想盡早回到香雪廳,奈何小道狹窄,宋愈偏偏立於路當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她的必經之路擋得嚴嚴實實。她不得不看著他,軟語道:“還請公子讓一讓。”
她說話細聲細氣,宛若鶯啼,與記憶中一般無二,可宋愈聞言卻是心中一嘆,料想她並未把他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她總是這樣,看著柔柔弱弱的,沒什麽主見,事實上,根本就不是如此。
他莫名的有些煩躁,不過,一想到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很快壓下多餘的情緒,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話,但我想,周大人應該教過你,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知道了。”周暄輕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白公子的意思,我今日身子不適,這就去跟郡主告辭。還請公子移步,好讓我過去。”
柳枝在風中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音。周暄一顆心也跟著嫩嫩的柳條飄忽不定。於她而言,在別人家的花園裏,跟一個陌生男子單獨相處,並不是一件很安全的事情。幸而,宋愈如她所願,默默地側身,讓出路來。
周暄點一點頭,快步從他身側走過,越走越快。也許是她的錯覺,似乎有灼人的目光始終黏在她身上,讓她很不自在。
約莫行了二十步,她終於到了小徑盡頭,一直提著的心才漸漸放下。拐彎時,她下意識一回頭,竟見那個宋愈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兩人目光相對,他先是一怔,繼而微笑,帶點欣喜,又帶點期盼;她則麵無表情,轉過了頭。
見她果斷轉身,背影消失不見,宋愈唇角的笑意凝住了。他心裏忽然湧上一股子蕭瑟來,半晌,才自嘲地笑笑,一步一步穿過小徑,循著記憶,向湖邊走去。
他到底還是不大放心。
周暄一路疾行,還未到香雪廳,她的丫鬟連翹就大步迎了上來:“姑娘,您可回來了!怎麽去這麽久……”
“我沒事。”周暄柔聲道,“以後再跟你細說。”看著一臉擔憂的連翹,她安撫性地笑笑,想來先前她身上被人潑熱茶時,連翹不在身邊,是被人支開了。如今她臟了衣衫,又心神不寧,不適合再待在這裏了。
香雪廳裏,春意融融,衣香鬢影。元敏郡主正與三四個閨秀相談甚歡,周暄不好去打擾,索性去找了表姐陳苑,隻說自己身上不大好,要回家去,不好打擾郡主的興致,請她代為告辭。
陳苑不獨是她表姐,亦是元敏郡主陳蕓的堂姐,她見周暄麵色蒼白,眼中似含淚光,也不生疑,爽快答應下來。這廂姐妹倆正說著,那邊隱約聽到她們說起“泛舟”、“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