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的佛像金光燦燦,寶相莊嚴,聽說是剛有香客為其重塑了金身。周暄不大相信這些的,但還是跟在母親身邊下拜,默默祈禱,願家人身體康健。

待要起身時,她被身旁一個女子吸引了註意力。

那女子虔誠地跪伏於地,看不清麵容。但從周暄的角度,能看到她身體輕輕顫唞,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跟別人都不一樣。

周暄不由地多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她就在連翹的催促下起身,向母親走去。

午時在即,紅葉寺留周家女眷用齋飯。

這齋飯不算美味,但是幹凈爽口,頗為新鮮。周暄竟比平時多用了半碗飯。楊氏在聽人講經。周旋覺得無趣,她沒有在紅葉寺午睡的打算,也不想就此坐著積食,就讓連翹問小沙彌,她可否去看一看寺中的碑林?

周暄所說的碑林,就在紅葉寺禪房後麵,距離此地不過數十步。雖說是前人留下的,卻並非名家之作。所以,去看碑林的香客並不多。——周暄也是方才從那知客僧口中得知的,想著去解解悶罷了。

小沙彌並不立刻答應,他稟明了師父後,才應下來。然而,他要求自己和師兄陪同前往。

周暄自然不會拒絕,她帶著連翹走出禪房,由那倆小沙彌引著,向碑林走去。

紅葉寺的禪房外種有不少鬆樹,一篇蒼綠,陪著禪房白墻紅瓦,倒別有一番韻味。周暄貪看風景,不曾留意到帶路的兩個小沙彌已然停了下來,雙手合十,朝迎麵走來的香客施禮。

周暄瞧了一眼,根據她們衣飾判斷出是富家小姐帶著丫鬟僕婦前來上香。周暄猜測她們是從碑林出來的,便又仔細瞧去。

那小姐模樣的姑娘瞧著也就十四五歲,五官端麗,容貌極美。尤其是那雙眼睛,可以說是周暄生平所見中最讓她難忘的。周暄呆楞了一下,心念微轉,知道這姑娘就是她在大殿見到的那個。

周暄下意識看向她的手,隱約看到她兩隻手都用白布包著。周暄眨眨眼,心說,她方才是用指甲刺破了手心麽?那該是用了多大的力?唉,她這樣貌美的姑娘,也會憂心至此嗎?

就在她打量這個美貌姑娘時,那姑娘也在看著她。但很快,那姑娘便收回了目光,偏過了頭,快步走遠了。﹌思﹌兔﹌在﹌線﹌閱﹌讀﹌

看她出神,以為她很感興趣,小沙彌就熱心介紹道:“那位女施主是萬安伯家的千金,常到寺裏來呢。”

“哦……”周暄回想了一番,點一點頭,“原來是她家。”

萬安伯,她也聽說過的。五十多年前,大周還未一統,與南慶隔江對立。先帝誌向遠大,決意南征,一統天下。當時朝臣多有反對,商界巨擘林萬裏主動將半數家產捐出,充為軍用,支持南征。先帝當即下旨,封林萬裏為萬安伯。現在的萬安伯似乎是林萬裏的孫子。

周暄以前曾聽表姐陳苑提起過,說是萬安伯內宅不穩。或許那姑娘是受了委屈?思及此,一向得父母寵愛的她心裏有些發悶。

大概是之前沒報希望的緣故,在看到碑林裏的一些精品時,周暄喜出望外,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但因著怕母親擔心,她隻待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匆匆離開了碑林。

楊氏在佛法的感召以及僧人的勸說下,又捐了一些香油錢,才打道回府。

午間沒有休息,周暄頗感困倦,剛一回府,便向母親告罪一聲,回房去了。

她正卸釵環,卻見小丫鬟半夏拿著一封信箋進來,笑道:“姑娘別急著睡,好歹先看看表姑娘信裏說了什麽呀!”

周暄伸手接了過來,見那信封上的字雍容大氣,確是表姐手書無疑。

陳苑自小拜得名師,勤練不輟,一手字寫得甚有風骨。她自己也頗為自得,是以平日裏有事也不叫丫鬟婆子帶話,直接寫信告知。她有時還在信裏放一二小物,風雅有趣。

周暄笑笑,又來了精神,她拆開信封,也不急著看信,先瞧瞧表姐此次放在信封裏的小物是什麽。

哦,這次是一瓣桃花。

笑意暈染了眉梢,周暄吩咐半夏將架子上的詩經取來,將花瓣平整放進了書裏。她這才去看信的內容。

陳苑的信很長,她關心表妹的身體,並含蓄表達了對表妹的思念之意,又委婉建議,由她做東,叫周暄與元敏郡主再聚一聚。末了,複又說起近來京中趣事。

周暄看著信,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陳苑平時自詡長姐,端莊持重;但是在信裏,卻經常於不經意間顯露出幾分本性來。她在信中,以詼諧的語調,寫著最近的新鮮事。

周暄暗暗稱奇,這其中有些內宅之事,也難為她是從哪裏聽來的,說的有鼻子有眼,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隻是,當看到信的末尾時,周暄楞住了。表姐似是順筆提起,說是上次忘了告訴她,聽聞前幾日,萬安伯長女林樾蓉向新科探花宋愈當眾示愛被拒……

女子當眾示愛?這樣的事情,在五六十年前的京城也許並不少見。然而自天下一統後,男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