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剛一停穩,周暄就下了馬車。她抱著盒子,急匆匆地去見祖父。
小廝告訴她,忠勇侯正在書房會客,要她暫且在外等候。
忠勇侯是武將出身,不喜歡文人做派。但他的書房著實不錯。鬆樹成排,綠影森森。“聽濤居”三個字,據說還是先帝親筆手書。
周暄抱著盒子靜靜地站立在鬆樹旁邊,微風輕輕揚起她的裙角和些微碎發。
宋愈從忠勇侯的書房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他呆楞楞的,一時之間,竟以為自己猶在夢中。瞧,她換上了鮮艷的衣裳,輕敷脂粉,淡掃蛾眉,比平日的出水芙蓉樣,還要美上幾分。他仿佛看到她淺笑盈盈向他走來,目光溫柔地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正要迎上去,身後忠勇侯的腳步聲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宋愈激靈靈打個寒顫,心頭是難以抑製的失望。他回過神來,向忠勇侯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晚輩告退。”
忠勇侯擺了擺手,叫身邊的小廝代他相送。對這個畫的一手好畫的新科探花,忠勇侯還是很有好感的。而且,這博學多才的探花對他推崇有加,他更是歡喜。——他的兒子不得他歡心,孫子要麽不在身邊,要麽年紀太小。宋愈雖然是別人家的孩子,但是甚得他心。
而且,宋愈今日前來,是給他送畫的。宋愈的桃花,在他看來,是有生命,是有感情的。
看著宋愈的桃花,他心有所動,驀地記起今天本是孫女周暄的生辰。他有一個珍藏了五十多年的盒子,裏麵裝著各色首飾。他想了一想,教人取出來,給孫女送了過去。
周暄聽到動靜,下意識看去。待看到祖父身邊的人是那個有一麵之緣的宋愈時,她楞了楞神。但很快,她轉過了身回避。她心說,也不算奇怪啊,祖父之前不就跟堂弟說起過他麽?
隻是宋愈中了探花,是翰林院編修。翰林院的官員都像他這樣悠閑麽?
宋愈走得不快,他也說不清自己此舉是有意還是無意,隻是經過她身邊時,他眼角的餘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微微飄動的長發,晃晃悠悠的耳墜子,既滿足又悵然。
唉,他嘆了口氣,這段路怎麽變得這樣短了!
宋愈遠去後,忠勇侯才咳了一聲,喚道:“暄兒跟我到書房來。”
周暄回轉過身,仍舊抱著盒子,跟在忠勇侯身後進去。
這是她記憶中第二次進祖父的書房,她老老實實地立在一旁。
倒是忠勇侯笑道:“胳膊酸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暄點一點頭:“酸。”
忠勇侯哈哈大笑:“小孩子能有幾分力氣?抱這麽久,也是該酸了。”
周暄也笑。
然而,忠勇侯又虎了臉:“你抱著它過來,是什麽意思?嫌爺爺給的少了?還是嫌爺爺給的多了?”
“祖父賞賜,本不該辭。隻是,這也太貴重了些,孫女不敢要。”周暄幹脆實話實說,“而且,這麽多,我用不著的。”
忠勇侯雙手負後走來走去,好一會兒才道:“你今年是多大?十三歲是不是?現在用不著,以後及笄了就用得著了。小姑娘不必打扮得太素氣,像今兒這樣的就挺好……”
“可是,祖父,這些……”
“拿著吧,要是真過意不去,等我哪天死了,你多哭兩聲就是了。”
周暄愕然。
忠勇侯又道:“這東西,你姑姑沒有,你那兩個妹妹也沒有。就給了你,你也不用胡思亂想。我自己的東西,我樂意給誰就給誰。你若是眼裏還有我這個祖父,就好好收著……”
周暄隱隱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知道他是否喝醉了,隻得耐心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其實,她自己也能感覺到,祖父對她,與對兩個堂妹不同。明明養在侯府的是她們姐妹,可祖父分明更偏愛她一些。不,是偏愛她很多。
——這些不獨是她知道,想來那對雙胞胎心裏也有數。屢次針對她,焉知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祖父說,這盒子裏的東西隻單獨給她一個人的,其中偏愛不言而喻。
老爺子態度很堅決,硬要周暄收下。耗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忠勇侯突然問了一句:“餓了沒?”
“什麽?”
忠勇侯哈哈一笑:“你難道不是看見這東西,就嚇得直接來找我了嗎?莫非你來的時候,已經用過午膳了?”
周暄搖了搖頭:“是不曾用過。”
“那就在這裏用吧!”忠勇侯說一不二,縱然周暄搬出楊氏來,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周暄生辰這天的午飯,是與祖父一起吃的。或者說,是祖父看著她吃的。老爺子不停地勸她多吃:“這是江南來的師傅做的,是地道的江南菜,你肯定喜歡……”
然而周暄對所謂的江南菜並無特殊偏好,也不好對祖父言明。在祖父麵前,她倒比平時吃的更少了些。
忠勇侯明顯有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