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隻是迷戀。事實上不是的,隻是那些日子,他一直在犯渾,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甚至因為犯渾,他做了很多錯事……”

宋愈閉了閉眼。他想不明白,當初自己是怎麽“醒悟”對妻子隻是皮相上的迷戀的。一見鐘情,兩情相悅。所有美好的詞匯都不足以修飾的感情,怎麽就變成了膚淺的迷戀皮相?

是他自己當時被蒙了心,遮了眼。

他做了很多錯事,他那時對妻子的冷落,聰敏如她,又怎麽會察覺不到?宋愈不知道她是怎麽猜出他心裏的那個人是阿蓉的。

他隻知道,她窺探得他的秘密,教他惱羞成怒。他那時慌了神,生怕她去告訴旁人,就伸手推了她。

——可以說,這一推,是他後來最後悔的一個舉動。他明明知道她懷了身孕,明明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還是推倒了她,眼睜睜地看著血從她身下流出……

這是纏了他很久的噩夢,是他到現在還走不出的夢魘。

“他當時昏了頭,直到看見地上的血,才回過神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就沒了……”

宋愈臉頰的肌肉抖動,眼睛也紅紅的。這是距離他做父親,最近的一次。可是,他親手阻止了這一切。

周暄麵色蒼白,身體微微發顫。這一段,她從宋愈的劄記上看到過,和宋愈講的出入不大;和她曾經做過的一個夢,也極為相似。

她記憶裏並沒有這些東西,可這會兒就像是真正在她身上發生過似的,教她悲傷又惡心。

“你別說了!”周暄不想再聽下去,低聲阻止。

宋愈溫柔一笑,眼裏盛滿了悲傷:“不,你聽我說完。他知道他傷害了妻子,可是又隻能繼續傷害下去。妻子去世的很早,他就發誓,如果有下輩子,他一定好好對她,補償她,嗬護她,把欠她的,都還回去。”

他知道她聽懂了,是的,她不笨,怎麽會聽不懂?

“你說,若是老天垂憐,真的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該怎麽做,才能得到妻子的原諒?”

宋愈看著周暄,心想,這樣算起來,他上輩子其實錯的不算太離譜。除了那一推,別的傷害都不算太嚴重。

周暄早恢複了正常。她哂笑:“何須原諒?為著虛無縹緲的上輩子?何必呢,或者對那個妻子來說,跟上輩子毫無關係,也挺不錯。”

“跟上輩子劃清界線麽?可是怎麽辦?他做不到哇。他看不得她要嫁給別人……”宋愈被令儀的態度弄得有些憤怒。他說了前世的事,也,她怎麽還無動於衷?

她沒有憤怒地沖他發火,也沒有豁達地表示原諒。甚至連多問兩句,更深入了解都不大願意。

她對他所說的話,沒有更多的感觸,仿佛隻是聽陌生人的故事。

宋愈怔怔地看著她,不肯死心,問道:“那孩子怎麽辦?”

“什麽孩子怎麽辦?”周暄莫名其妙。

“上輩子那個,可憐的,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隻有他們還做了夫妻,才能再生下它。若是他們不再是夫妻,又怎會再生下它?”

宋愈聲音很低,繼續說道:“隻有他們這輩子還在一塊兒,才能見到那個孩子。”

上輩子,看得出來,令儀很懷念那個孩子。那個屬於他們的,本來有機會出世的孩子。

周暄瞧了他一眼,忽然覺得寒氣遍布全身。

第74章 邂逅路征

不可否認,在那個夢境裏,她的確能感受到那種幾乎令她窒息的痛苦。甚至從那個夢裏醒來時,她的臉上還布滿了淚水。或許那個“令儀”是想要留住孩子的。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沒有經歷那一切,亦不曾懷胎數月,與那還沒出世的孩子,說起來委實沒有多少感情。宋愈說的時候,期盼而篤定,似乎以為她會為了生下一個孩子而嫁給他。

而她隻覺得荒誕極了。

她十五歲,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她怎麽會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孩子而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甚至有可能前世傷害過她的人?更何況,她已經和路征訂了親,是皇上欽賜的。她和路征還是兩情相悅。他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宋愈憑什麽認為她會聽他的話,冒著抗旨的風險,退掉原本美好無比的婚事嫁給他?

周暄氣急反笑。

她這一笑,落在宋愈眼中,他有幾分喜悅,幾分驚惶。他輕聲道:“令……”記起周暄不喜歡他叫她令儀,忙改道:“周姑娘,你……”

周暄似笑非笑:“你講這個故事是想說明什麽?你是想說,故事裏那個主角兒是我?卻不知道我是哪一個?”

宋愈早知她會猜到。他已經說的這樣明顯了,她又怎會猜不出來?索性坦白吧。他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們經歷過的事情。你,曾經是我妻子。你知道嗎?我是死過一回的人。我以前做了些不好的事,現下當然很後悔。我們是夫妻,我也認清了自己的心。令儀,我還想娶你,我隻想娶你。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我們生很多很多孩子,我會好好待你,我保證,我隻會有你一人。令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