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路征不是她弟弟呢?

萬一,他和路家毫無關係呢?

……

路隨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會突然生出這種念頭,可這念頭一旦生出,竟難以消失。

周暄看嫂子神情不大對勁兒,連忙問道:“嫂嫂,你怎麽了?”

“我沒事。”路隨玉搖了搖頭。

父親的那個長隨,好像是叫忠伯,數年前告老離開了路家,就在京中賃了一處院子住著。

路隨玉心想,是不是該見見忠伯了?有很多事情都得問問忠伯。

周暄不知道嫂嫂的心理活動,路征的生辰過後,她鬆了口氣,開始期待表姐陳苑和梁大公子的親事。

婚期定在了年內,說起來,也快了呢。

周暄與表姐一向親厚,備的禮也格外厚重。

她聽說陳苑和梁大公子也傳過書信探討書法,這兩人日後應該是對關係和睦,令人艷羨的夫妻。

時間過的很快,進入臘月後,紛紛揚揚下了幾場雪,然而自婚禮前兩日起,天卻放晴了。

周暄不禁感嘆真是天公作美。

陳苑原本就生的美,盛裝過後,更是明艷動人。那梁大公子也是風度翩翩,這兩人男的英俊,女的美麗,確實是對璧人。

表姐成親,明明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可周暄不知道怎麽了,竟然有些傷感。

——不過她知道這是大喜的日子,就努力讓自己開心些。

表姐肯定會幸福的。

離新年越來越近了,忠勇侯府那邊卻傳來消息,說是忠勇侯病了,還不是一般的頭疼腦熱。

忠勇侯已是古稀之年,這年歲的老人生病是大事。一眾小輩都忙去探視照顧。甚至宮裏也有太醫過來看診。

太醫診脈後,說的含糊,說是熬過了年,等開春就好了。

周恕心裏卻是一咯噔,太醫話裏的意思,分明是有熬不過年的可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忌也想到了這一點,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慌亂。

他們求太醫一定要用最好的藥,讓父親早日康複。

太醫也不敢怠慢,看診用藥,十分認真。

然而忠勇侯的病,還是沒有大的起色。

周暄看著祖父蠟黃的臉,眼淚差點掉出來,卻又不敢在祖父麵前露出悲傷的神態來,唯恐他多想。

忠勇侯自己卻也豁達,他雖然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但是清醒過來時,有時還會同子孫說話,甚至還會問問周杲的功課,並不像一個病重的老人。

但也有很多時候,他處於昏迷當中。昏迷時的他,似乎沈浸在過去的夢境裏,偶爾還會小聲呢喃。

他的子孫們靠近了去聽,仿佛是個人名:“阿月,阿月……”

周忌奇道:“阿月是誰?”

一轉頭,卻見母親高氏鐵青著臉,似乎在冷笑。

周忌瞬間明了,莫非是大哥周恕的生母?她知道,周恕的生母也是個江南女子,是父親一生唯一的愛。

想到這裏,他對父親既同情,又理解。他的原配夫人華年,也是江南姑娘……

“阿月,阿月……”忠勇侯忽的睜開眼睛,雙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轉轉眼珠,在當中搜尋一圈,很快將視線定在了周暄身上,“阿月,你過來……”

霎時間,薑氏以及周一柱和周一弦姐妹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周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暄竟覺得那眼有點兇巴巴的。她連忙笑了一笑,輕聲道:“爺爺,我是暄兒……”

高氏哼了一聲:“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上了年紀的人,身體不行了,困得很。”

言畢走了出去。

“不是阿月?”忠勇侯一臉困惑,“暄兒?哦,暄兒啊……”他喃聲道:“暄兒真像阿月啊……可是,我把阿月弄丟了……”

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似是無限傷感。

周暄看著這樣的祖父,心緒複雜。她對於親祖母的事情知之甚少。從祖父的態度中,不難看出,祖父待她最好,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容貌與祖母阿月,有幾分仿佛之處。

而忠勇侯竟開始嗚咽起來:“阿月,阿月……我不是故意的,阿月……”

一眾子孫麵麵相覷。周恕上前勉強勸慰了幾句,要父親不要悲傷。

忠勇侯卻道:“我能見見顧行舟麽?”

這一瞬間,他看起來清醒極了。

他不顧子孫們的驚詫,一字一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們也不用勸我。你們若還顧念我,就順著我。我,我想見見顧行舟……”

顧行舟是舟山先生的名諱。

“我要問問他……他把阿月帶到哪兒了。我,要和阿月葬在一起……”

周忌當即霍地站了起來,他想父親肯定是糊塗了,這說的都是什麽話!莫不是忘了自己妻子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