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段(1 / 3)

意識慢慢被那難忍的疼痛消磨怠盡時,胎兒的翻轉和緩了下來,想是真氣的嗬護、藥效的發揮終於起到了作用,疼痛也漸漸消減下去。

軟綿綿地向天平躺著,渾身濕透,窗口一陣風吹過,冷得泌脾攝骨。艱難地抬手扶住床梆,撐著雙臂站起身,小心地抽出些許真氣流過全身,方覺長了幾分力氣。

轉眸處,十二歲的小徒弟稍蜷著身,微張著嘴,靜悄悄地睡臥在寬大的龍床上。

心口又是一陣絞痛,閉上眼,孩子稚嫩純真、活潑聰穎的模樣活生生立在眼前,麵上微覺濕意,蔚綰舉袖擦了擦,是淚水麽......

定了定神,從床裏側掏出幹淨柔軟的衣物,一件一件換上身。隨手拋下被汗水浸得濕透的舊衣,取了掛在床頭的披風披好,遮住變形的肚腹。鄭重地抱起小徒弟僵冷的身體,轉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殿門。

獨立恨因誰?心字已成灰!

情條恨葉多纏繞,白梅枝頹葉稀,光禿禿不見半點生氣。蔚綰靜靜凝立,梅枝掩映處,小小的墳頭,無碑無字,不經意便能惹得人痛斷肝腸。

掩嘴低聲咳嗽,不意外手中輕捋一汪殷紅,掏了手帕擦拭幹淨,再望望樹下孤清的小墳,神色漸至冷肅,雙手似有意似無意地輕輕撫過腹部,心中已有決定,緩緩轉身步出梅林,往太極殿而去。

這時辰應是散了早朝,按照皇帝以往的慣例,方炫當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太傅不曾猶豫,直直走向禦書房,腳步急促,片刻後,已瞧見禦書房門前立了幾名青衣太監和皇宮禁衛軍。

潘海今兒被遣了出來,守在門外。屋子裏頭,皇帝正與穀梁文華等一幹文武大臣商議著長公主落葬事宜。潮祖一行車馬護著棺柩,行走緩慢,半路又遭匪人伏擊,丟了溫涵之,雖然盡力搜救,仍是不得音訊,無奈之下隻得自行回京,待稟過皇帝後再做道理,這一耽擱,匆匆一個多月便過去了。好在公主的身體用上好的冰晶封住,不曾出現任何缺損,待皇室人瞻過長公主遺容,便要舉行隆重的下葬儀式,根據舊製,聖女過身應葬在聖廟祖陵之中!

老太監心裏酸酸地,長公主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誰知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撐著,容顏未衰的公主殿下竟然要埋入黃土深陵......忍不住抹了把眼淚,抬抬頭,雙眼不由瞪得滾圓。遠遠地,一人白衣翻飛快步行來,正是......正是久已不見、深居永安的太子太傅。

蔚綰麵色深沈、無喜無悲,並不理睬迎上前來施禮請安的潘海,腳下不停,直向禦書房。

老太監急急擋在前頭:"太傅暫且留步,待奴才通稟......"今日這是怎麽了?太傅向來都是最知禮的!

蔚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用!"隨手撥開潘海阻攔的身形,大步流星,轟然推開禦書房的大門。

潘海駭了一跳,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傅,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來不及多想,隻能隨著蔚綰進了門,跪地請罪:"皇上,奴才攔不住太傅......"

方炫尚未開口,便聽得太子太傅清朗的聲音錚錚響徹:"諸位大人暫且回避,蔚綰有事要與陛下商量!"

屋中坐著的一群人麵麵相覷,穀梁文華瞧了瞧皇帝的臉色,清咳一聲:"太傅......"

蔚綰長身玉立,眼神冷冽,寒光猛然掃向輔國太師,語意冰冷:"出去!"

眾皆吃驚,太子太傅溫文爾雅、知法守禮,便是昔日扶助太子,掃除異己,亦是謙恭有度,談笑間運籌帷幄,不要說動怒,平日連句重話都不曾言語過。自方炫登基後,太傅逐漸隱退,世人俱道太子太傅乃是當今第一賢人,眼下這般淩厲的模樣本是想也想不到的!一幹大臣誰都不敢吭聲,忍不住紛紛瞧向高坐禦案之後的聖朝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