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1 / 3)

。或許過不得多久,自己也會......

解下`身上濕透的外衣裹緊懷裏一團血肉,擱在地上,雙手扒拉開來,摳挖著地上的泥土。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這會兒土質早已泡得軟了,體內的藥性隨著胎兒的降落帶去了一大半,詭異地殘留了一兩分真氣,現下那點兒真氣不由自主集中到手指上,泥土翻飛。

饒是如此,不過片刻,太傅十指鮮血淋漓,混著雨水滴落在刨出的坑裏。

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機械地掏著坑。小樂,你一直想看看寶寶的模樣,他現下去找你了,你可曾看得分明?長得與師父相像嗎?你喜歡他嗎?我讓他與你為鄰,平日裏,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啊!師父這輩子欠你頗多,便算是再拜托你一件事!若有來世,師父連本帶息一並償還於你!

坑挖得深了,蔚綰仔細地探了探,確定夠寬夠深,方才點點頭,抱了地上白衣包裹的幼胎,小心地放進深坑裏,解開白衣細細地端詳一番,複又裹緊,慢慢推著剛才摳出來的泥土一點一點灑落而下,漸漸掩蓋住那抹幹淨純潔的白色。

電閃雷鳴,白梅發出瀕死的吱呀聲,轟然大作,喀嚓,樹幹從中剖開,枝椏纏纏繞繞、猶猶豫豫、幹分兩徑俱都斜斜倒向地麵。

太傅凝視著墳頭,白梅裂身倒地拍起泥水亂舞,灑向白皙的臉龐,髒汙一片,黑黑的泥漿滑過光滑的皮膚,滴落肩頭。蔚綰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前傾,軟軟地趴在小小的墳上。

此恨何時已,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穀梁文軒重又搬回了原先的小院,火氣難平。這一輩子頭一次對人上了心,卻不曾想那人竟全未放在眼裏,罷罷罷,隻當自己看走了眼,錯把烏雞當成了鳳凰。

坐在屋子裏,猶覺氣恨莫名,這屋子......這屋子,自己與那人第一次相見便是在這簡陋得近乎潦倒的屋中。猶記得方炫讓自己住進來時,不禁愕然,想不通為何住在這種地方才能博得那人的親近。

方炫是最了解蔚綰的,太子太傅雖然機巧百出、行事果斷,卻是真正的性情中人。穀梁文軒才情橫溢、品貌不凡,然卻折斷了雙腿、困於陋室,極易勾起太傅心中的那點憐惜之情。這所破敗的院落修建時便處處留下了靡廢的氣息,連那院中的陳腐爛垢也是方炫刻意使人為之。

太傅居於永安宮後,穀梁文軒日日三更撫琴,從不間斷。方炫自幼師從蔚綰,知道老師心性極高,平生最聽不得殘破的琴音,穀梁文軒拙劣的琴技必會引起他的注意。

一切都進行得那麽順利,穀梁文軒溫文爾雅、談吐不俗、才情華茂,很快便獲取了蔚綰的好感,替他醫腿調理,二人漸成莫逆。

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太子太傅風流俊雅,卻又謙和有禮,穀梁文軒慢慢發現自己為那逼人的華彩深深吸引,任是再作掙紮也終究陷了進去。

當他得知蔚綰與自己同屬一族,竟然懷上了方炫的孩子時,那一瞬間怒火夾雜著嫉恨劈頭劈腦打了過來,險些立時發作,卻又生生扼住。

方炫是誰?方炫是聖朝至尊,是江山之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也是他穀梁文軒十月懷胎、苦苦煎熬生下來的嫡親骨肉。

他能和誰去生氣?和誰去發火?更何況太傅輕輕淡淡的眼神,真摯誠懇的請求,柔若和風的細語慢慢磨平了心中將將欲出的怒意。

一個念頭無端端冒了上來,對,不能說!不能讓方炫知道,不要讓他知道那人為他懷了一個孩子!那人如山間清風澗中月,方炫雖是自己的兒子,卻終究不過一濁世俗物罷了,如何配得?待胎兒產下,定要勸那人離開此地,離開方炫,自己願意為他洗手作羹,為他執掃清衣,永遠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