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段(1 / 3)

王明黃衣袂隨風翻舞,忽地低聲笑了起來:"陛下,方炫,他就在這兒,你不來瞧瞧他嗎!"垂下頭,深情款款:"你看,他在笑呢!他為什麽會笑?我知道,我肯定知道!我是了解他的心意的......他終於解脫了,終於可以無牽無掛了,終於不再憂勞煩心了......方炫,你來看看,你看看此刻的他是多麽地安詳......"

皇帝瞪大眼,腳步遲沈,一下一下踩在混濁的泥地裏,黃軟緞沾上了髒汙的泥漿,龍袍下擺甩出水花飛旋。

猛然加快了腳步,一把推開穀梁文軒,劈手奪過綿軟的身體,方炫頭暈目眩:"老師......老師......"

穀梁文軒坐在泥地裏,哈哈大笑:"方炫,你窮盡心思,怕他重握權勢、惹出事端,不昔囚禁於他、以我為餌!好好好,這下可趁了你的意了?"倏地暴起,一掌轟向方炫:"你這個混蛋!"

方炫不閃不避,"砰"地一聲大響,那道掌影合在皇帝的後心處,方炫"哇"地一聲鮮血噴灑,濺紅懷裏太傅潔白的衣襟。

穀梁文軒劈手奪過蔚綰的身體,緊緊抱攏,站直身冷冷道:"你不配碰他!"垂首望向那人絕秀的麵龐,眼神痛楚:"誰都沒資格碰他,包括你,包括我......"

方炫被那一掌打得還了魂,搖搖晃晃地立起身,直視穀梁文軒悲淒的容顏,麵色慘淡:"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林中又有一人轉出,一眼瞧見文軒懷中的太子太傅,駭然大呼:"太傅......"

老太監隻覺得七魂飛出了六魄,太傅緊斂的羽睫、平靜的胸膛、垂落的手臂......這一切的跡象......潘海抖得站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泥地上。

皇帝理不清思緒,隻是反反複複喃喃問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穀梁文軒眉目森冷、一語不發,抱著蔚綰的身體緩緩轉身,慢慢向林外走去。

潘海老淚縱橫,這一天一夜以來,幾乎流盡了一輩子的淚水,舉目處,兩座小小的墳頭......老太監似有所悟,半爬著膝行過去,拚命磕著頭:"小皇子......小皇子......"抬起臉,眼瞅著皇帝仍在發傻,忍不住上前扯住龍袍一角,一隻手指向墳頭:"皇上,您瞧瞧,這兒埋著的,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方炫迷迷糊糊地望著老太監褶紋縱深的麵容:"親生骨肉......"

潘海鄭重地點頭,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亂蓬蓬:"不錯,這兒埋著的是您與太傅的親生骨肉!"

第四十章

往事水迢迢,幾番魂銷。

潘海冷冷地瞧著九五至尊風秀的身影緩緩向下倒去,明麗的黃綢汙泥沼沼,俊美的臉龐慘白如紙,昔日傲然挺直的身軀似是承載不了太多的傷痛深深彎曲起來,和風輕拂,長睫緊斂,瞧不出些微生氣。

老太監仍是默默跪著,旁邊兩座小小的土墳,他心裏清楚得很,必定有一座埋著的是那五六個月的胎兒,昨日......心頭絞痛難忍,昨日自己曾滿懷期冀,那是望舒的希望,明月的後裔啊!他也清楚那胎兒定是皇帝的龍子,諾大皇宮,誰能令太子太傅自甘屈下繼而為其孕子?

風雨斷人腸,不過一宿,所有的期盼瞬間化為泡影,難道望舒族被下了詛咒嗎?這一族的人命運為什麽總是這般淒慘,這般悲涼?

委屈、怨恨、後悔、痛楚......諸多感情紛紛湧上心頭,潘海驀然覺得自己這麽大年紀仍是活著......仍是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麵對著皇帝毫無血色的臉,他一點一點地描述,描述著孩子翻動的模樣,描述著太傅慈愛的神情......近乎於惡毒地看著方炫隨著自己的描述漸漸顫唞不止,最終口吐鮮血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