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主不要,他讓她滾!他從來沒有這麼個娘,他不要她的金銀,再多的金銀也買不回他少年時缺少的母愛。在這麼激動的情緒下,他的頭痛又發作了,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成,他母親恨不能替他受這份罪。無奈之下,隻得用了這以毒攻毒的下策,這才保住了他的命。”
“他母親回沙漠裏去了,留給他這座宮殿還有我們四名婢女,紫屏比少主要大一歲,在少主身邊,她愛上他極其自然,說不清從何時起,他們有了私情。”
“我們四個當中,紫屏並不是最美的一個,但她性格溫柔賢淑,一手繡工可謂萬裏挑一,少主對她更多的是親情吧。她總是默默地陪著他,象一株紫藤花,憂柔而沉默,不求回報,時光就這麼匆匆而去。”
“有一天,少主的母親又回來了,她還是要認他,再遠的距離也分不開骨肉的思念,她哭著求他原諒,但,少主心裏滿是厭煩,他恨她當年的絕情,他決不認她作娘。”
“她一直哭,一直糾纏,少主終於忍無可忍,不知從哪裏拿來的刀,他向她刺去!”
“少主不是想殺她,也許隻是想嚇嚇她吧,她的武功獨步天下,這區區一刀避開不在話下。但她沒有躲,也許死在兒子刀下會讓她得到一種安慰…”
“無花殺了她麼?”一點紅截口問道。
綠珠搖頭,“在這緊要關頭,紫屏不知從哪裏衝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刀。就這樣,少主親手殺了自己的情人。紫屏平日在他心裏根本不是舉足輕重,然而這一刀卻讓他永遠地記住了她。”
“他無法原諒自己,於是他將紫屏身上染血的絲巾永遠地保存起來,象在保存一段珍貴的過往。他也不準任何人再提紫屏這個名字,那是他心底永遠的痛。”
“那他母親?”一點紅忍不住插言。
“紫屏倒在血泊裏的時候一直看著他,少主再倔強的性子也不好再堅持下去,他與他母親和解了,他母親還是回沙漠裏去了,於是他一個人就留在這宮中過著君主般的生活。”
講完這個故事,綠珠似乎累了,或者她從來沒有和人說過這麼久的話。
一點紅亦是無語,他想不到無花的身世如此奇特。
良久,直到鈴聲打破了寂靜,綠珠抱歉地一笑,“我上去了,青露在叫我。”
坐在床邊,看著沉睡的精致容顏,一點紅心中浮起惺惺相惜之情。同樣的身世飄零,同樣在孤單寂寞中成長,他與無花有著太多的相似,綠珠所講的故事喚起他心底最深的同情。這一刻他是這麼理解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花比他更可憐,縱然擁有了如此富貴的生活又如何?有些東西失去了永遠也回不來。
無花似乎睡得不安穩,在床中蜷縮成一團,一點紅伸手替他把脈,觸手之處卻冷如寒冰。
一點紅大驚,忽地轉念一想,那些毒物本是天下至寒,服下去後當然有些症狀。見他冷得不住地顫唞,心下又多有不忍,紅了臉,咬著牙鑽入被中,緊緊地摟住他,用自己的體溫來暖他。
燭光跳躍了一下,越來越暗淡了。
無花悠悠轉醒,忽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懷中。
轉過臉來,抱著自己的居然是那俊秀青年。
鬧了半夜,一點紅終於困得不行,沉沉睡去,審視著他的睡態,無花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一點紅身為男子,即有著男人的風骨,又有著水一般的清秀,怎不讓人迷戀?
最為特別的是他的眼睛,總是閃著爍爍的光,宛如兩粒墨玉,又有如兩口深潭,波瀾不興中隱藏著太多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