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開之時,一條青色的人影自轎子中逸出,向無花欺身而上——
那人瞳仁中映出無花失措的臉,眸中浮起得意的笑容,不由放緩了攻勢,他要慢慢地享受勝利,尤其對手是無花這般的強手,可見勝利來之不易。
所以,要慢慢地享受,這種勝利不會常有。
然而,他馬上發現自己犯了個致使的錯誤,當他發現時,已沒有機會更改了。
喉間一涼,是劍尖穿透咽喉的感覺,這種感覺是第一次有,可是卻已令他終生難忘。
所有的機會隻有一個,失去了,便再也回不來,這便是人生最大的無奈。
他絕然想不到,用劍刺穿自己咽喉的人,居然是一個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竄出來的,這人若站在他麵前,他絕不會將他當成自己的對手。
懸殊太大。這個人看起來病入膏肓,誰也不會將他放在眼裏,因為他不可能會有攻擊力。
可他偏偏做到了,冒著被掌力炸成碎片的危險,生生插入兩人中間,一劍就穿透了玄火道人的咽喉,誰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奇跡。
那青色的身影往後略退了幾步,似乎狂怒一般,袍袖飄拂,隻覺灼人的熱浪忽地憑空升起,將那持劍的人生生卷了進去,仿佛怒海中一片毫無重量的樹葉,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
“錚”的一聲,那人手中的劍忽地從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直到…碎成無數片。
熱浪過處,轟然巨響,方圓五丈之內所有山石樹木已成灰燼。
一點紅隻覺自己漂浮在水麵上,溫暖的水波托著他,細細的水波輕輕地撫著他的身體,說不出的安逸舒服,沒有痛,沒有疼,也沒有失落與企盼,留下的隻有恬淡的滿足。
也許一生當中從來沒有象這麼安然地睡過,有時候,能夠好睡也是一種幸福。
是誰在遠遠地呼喊他的名字,生生地將他從沉睡中驚起。
強自睜眼,眼前是一團茫茫白霧,費了好大力氣,才瞧見無花焦急的眼,為什麼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
反反複複,隻聽他在說一句話,隻是一句而已:如果在今世我錯過了你,還有來世可以補償麼?
一點紅已經說不出話來,隻微微搖頭,那句回答在心裏重複了無數遍:我不後悔,雖然我們錯過了,但畢竟我們曾經相識過。
欠你的我一定還給你,今世還不了,還有來世。仿佛聽到他的心語,無花看著他,鄭重其事、一字字說道。
一點紅不知道,他的臉上浮起了笑容,那笑容是世上最美的一種,他反反複複地說:我等著,不論多久,我會一直等下去。
心脈重創,身中烈焰掌,更別說七重煞,任何一種都足以讓人死了十幾回,無花知道,這世上任何人已經回天無力,所能做的,隻是靜靜地陪著他,送他離去。
眼裏早已沒有了淚,可無花的神情,瞧一眼都會讓人落下淚來。
5月1日更新
16
清晨,塵煙散去,天色澄明。
小小一座石橋將小鎮與官道相連,橋下流水潺潺,過了石橋不出三裏便是小鎮最東頭的雲來客棧。
楚留香與蘇蓉蓉正好趕到這裏,楚留香勒住韁繩跳下馬來,接住另一匹馬上的蓉蓉:“趕了一夜的路了,歇歇吧。”
蘇蓉蓉拭了拭額上的汗水,“無花不在虛無縹緲宮,宮中早已屍橫滿地,依你所說,無花莫不是遭到了什麼不測?”
楚留香將水瓶遞給她,“照目前的情形看,確有可能。若不是無花遭遇不測,那麼他怎會坐視虛無縹緲宮被毀?”
蘇蓉蓉沉吟片刻,喝了幾口水,“照宮中侍從的傷口來看,一劍斃命,又快又準,想是南海十三劍的手法。隻是…中原一點紅下落不明,難不成是他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