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發瘋般地循著琴聲找去,卻在一處地下石室前停住了。這便是王小石離去時那欲言又止的禁忌之地。
不,我不管什麼禁忌之地,我不管你王小石有何牽連,我隻想見,想見我愛上了,又親手斬了情的人。
石門仿佛山嶽一般沉重。裏麵,究竟會有什麼?
扭動機關,石門緩緩開啟。戚少商覺得世界在一點一點崩塌,然後,又一點點聚攏。還原。但卻已不是原來的世界。
一個白衣男子,正全心撫琴,似未察覺到自己的到來。
“顧惜朝?!”
白衣男子微笑,燭焰飄搖中,他的笑容冷豔如寒夜殘月:“不,是白愁飛。”
戚少商無意識地搖著頭,不,你是顧惜朝。你就是顧惜朝。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你來。
白衣男子又低了眉,繼續那曲被打斷了的廣陵散。
戚少商的眼前,已不是石室那空空如也的灰色的天花板。也不是那灰色的石板。幾近密閉的房間,卻讓他感受到連雲寨上的朔風凜冽。我還記得,仰起頭,能夠透過牛皮大帳的破洞看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他的眼睛也很亮,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惜朝的嘴唇很軟,很熱,就像是沒摻水的炮打燈一樣,灼傷了我的心,我的靈魂。為什麼你的嘴唇變冷了,冷得就像是冰?我替你焐熱好嗎,焐得溫熱,像火一樣,把你,把我都燃燒起來。
我醉了,就跟那夜一樣,醉了。
燭光,在一點一點地跳動。就像那夜在我們身邊燃燒的那堆火。畢剝一聲,火突然紅亮了一瞬間,然後,便暗淡下來,冰冷下來,化成灰燼。
惜朝,惜朝,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日日想,夜夜想。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於是這一夜,我又醉了。醉於你的眼眸,你的唇,你的心。還有……自你眼角滑落的一點點,晶瑩的水滴。
隻是今夜,不是在那黃沙朔風的邊塞之地,而是金風細雨樓地底的石室內。
次日早上醒來,是在丁丁冬冬的琴音之中。
“惜朝,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唇角拉出一個豔麗的弧度,對方道:“我說了,我是白愁飛。”
戚少商一陣無名火湧起,衝過去撕開他的上衣:“這個劍傷,難道不是當時我一劍刺中你,你落
崖時所留下的?”
對方輕輕撥開他的手,道:“你應該知道,白愁飛當年是如何‘死’的。你要知道,白愁飛是怎樣活
過來的嗎?”
望著目瞪口呆的戚少商,他輕笑,笑容如燭焰閃爍。“我是白愁飛,不是顧惜朝。”
“所以,戚樓主,你認錯人了。”
戚少商怔住,對方肌膚的觸♪感猶留在手中。溫潤如玉的質感,卻是涼的,冰涼涼的,他曾懷疑自己擁抱的,是不是一個在夜半時分,由於∞
那張在燭影下,仿佛有光芒流動的臉,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也有光芒閃爍。“我不希望被困在這裏。那比死還痛苦。戚樓主,我知道你是誰,你也該,好好掂量掂量白愁飛的份量。”他貼近戚少商,輕笑道,“你認錯人了。我跟你心中之人相比,或許是有相似之處,但我們,徹徹底底是兩個人。因為,他畢竟有感情,我沒有。對我而言,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用,和被利用。蘇夢枕曾經信了我,最後送了他自己的命。王小石也信了我,他最後連自己都無法麵對,把金風細雨樓托付給了你,遠走天涯。江湖中都說他跟溫柔是神仙眷侶,戚樓主與他相知不淺,是不是,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