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劍,戚少商彎了腰拾了起來。拔出劍,戚少商一寸一寸地撫摸著劍身,那凜冽如寒冰的感覺仿如昨日。

而那劍刺過顧惜朝心的感覺仿佛還留在手裏。戚少商手一抖,錚地一聲,劍又落到了地上。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東方發白。桌上的燭火,也已熄滅了。忽然有人叩門,戚少商喚了聲:“進來。”

夥計進來道:“客官,你要的馬車已經替你雇好了。就在門口。”

戚少商點了點頭,摸出塊碎銀子給了他,伸手把顧惜朝抱了起來。望了地下那柄逆水寒一眼,略一猶豫,還是撿起來帶在了身邊。

上了馬車,戚少商吩咐道:“往南邊走,一直走。”

把顧惜朝放在膝上,把他被汗水濕透的發輕輕掠到耳後。顧惜朝微微動了一下,睜了眼睛,看到戚少商,又閉了眼睛。

戚少商輕聲問:“疼得好些了?”

顧惜朝依然閉了眼,不說話。戚少商又道:“你說實話,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想又像上次霹靂堂一樣,冤枉了你。”

顧惜朝歎了口氣,睜了眼道:“這次你雖未冤枉我亦不遠矣。”

戚少商聽他說話聲音中氣已足了許多,也放了一半心,扶了他,讓他在自己懷中靠得更舒服些。“是楊無邪自作主張?”

顧惜朝道:“不是。是我的意思。”

戚少商臉色一變,怒道:“你……!”

顧惜朝道:“我不是要殺王小石,隻是要造成一個假象,逼出那個殺雷純的凶手來。但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卻弄假成了真。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戚少商道:“有手下快馬而來,把這柄劍送了過來。”

顧惜朝笑道:“你的心腹?戚少商倒也很懂得替自己留後路啊。”

戚少商把攬緊了些,道:“我不該不信你。”

顧惜朝淡淡一笑道:“你本不該信我。我現在給你一條忠告,就是不要相信我,否則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側了頭看車窗外的景色,道,“其實我很猶豫,我也想殺王小石。”

戚少商道:“為什麼?”見顧惜朝又閉了眼,顯然是不願意搭話,苦笑道,“我是不該信你,你的話中,疑點重重。或許你便是殺雷純的凶手,或許那個幕後主謀便是你。我……卻寧可不信,寧可等到最後一刻真相揭曉的時候。”

顧惜朝仍然不睜眼,淡淡道:“我有如此做的理由麼?”

戚少商仔細端詳他的臉,道:“人心難測。”

顧惜朝卻突然笑了笑,道:“不錯,人心確實是世上最不可測的東西了。比天上的風,流動的水還變得快。”

一路趕到天黑,越走卻是越深入一個密林裏。天已全黑,那樹林裏樹木甚高,黑沉沉的一片。顧惜朝肩頭傷口疼痛,一直昏昏沉沉,這時總算是清醒了,睜了眼睛道:“到哪裏了?”

戚少商伸手把人抱了起來,道:“暫時避一下的地方。現在想必六分半堂跟金風細雨樓都在尋我,而他們也明知我要去的地方是蜀中唐門,不能去撞這個風口。”

顧惜朝唔了一聲,戚少商抱了他下了馬車,掏了銀子給了車夫,吩咐他回去。盯了一眼顧惜朝的眼睛,見他眼中殺氣一閃即沒。戚少商捏碎了他左肩骨,右手行動無礙,顧惜朝右手微微一動,戚少商眼疾手快,立即捉住了他手腕。

顧惜朝皺了眉,道:“幹什麼?”想甩開,無奈他有傷在身,不敢用力。戚少商道:“沒事,我少年時常在這片林子裏玩,進去了沒人找得到的。”

顧惜朝有點詫異地道:“這究竟是哪裏?”

戚少商道:“出了林子,那一頭便是霹靂堂。”抱了顧惜朝便入了密林,此時天色已全黑,戚少商點了火把,兩人便在密林裏穿行。顧惜朝定了睛留心記路,卻見戚少商東一拐西一拐,那裏麵的路確實是天然生成,並非陣形,卻讓他都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