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失神地立在一旁,滿臉的茫然無措,心中一痛,伸手想拉他過來,溫言道:“沒事,應該有辦法的。過來,我瞧瞧。”

顧惜朝驟然右手一揮,趙佚與他相距太近,完全不曾提防,這一掌正好打在他左臉上。雖不含勁力,但也打得趙佚左臉上赫然五個指印。一時間趙佚也怔了,顧惜朝雖然在驚怒交集之際,也一下子靜了下來。

趙佚想發作,看了他雙眸無光,又忍了下來,道:“別鬧了,想眼睛不瞎,就聽話。”

顧惜朝聽了此言,怒氣一發不可收拾,狂笑道:“皇上何必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皇上乃一國之君,握有生死之權,你要顧惜朝身上哪裏,何必拐彎抹角?要這對眼珠子,皇上自己就挖去!九五之尊,用得著用下毒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趙佚本來便是強壓了一腔怒火,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一個耳摑摑在顧惜朝臉上,直打得他臉上紅腫。趙佚冷笑道:“我若真要你這對眼睛,或者不管是要你身上哪裏,你現在還能完完整整地在這裏?好啊,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今天就把你這對眼珠子給挖出來,否則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手捏了他下頷,另一手兩指加力,直按在他眼簾之上,這次下手再未留情,顧惜朝隻覺眼珠漸漸向外凸出,心下一慌,知道趙佚這次是真的怒極,但卻死咬了牙不肯說服軟的話。

杜眠風本來守候在外,聽得裏麵動靜,匆匆奔入,見房內物件散了一地,又見顧惜朝這等模樣,失聲叫道:“皇上!”

趙佚把顧惜朝一推,右手虛抓,已把杜眠風的佩劍握在手中,信手一揮,顧惜朝隻覺眼中劇痛,這種痛法比之方才那火燒般的痛法又是不同。雖然目不能視物,但溫熱的液體直眼中緩緩流下卻是感覺得到。

趙佚笑道:“你不是想當瞎子嗎?好,我成全你。”把劍摜在地上,對杜眠風道,“把他給我看好,若讓個瞎子都能跑掉,這裏所有的人的眼珠子也不必要了。”

顧惜朝雙目被他重創,咬了牙,卻一聲不吭。趙佚轉頭瞟了他一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就當真以為我對你下不了狠手?學乖點,骨頭長得太硬,是會被一點點銼掉的。”一拂袖,轉了身出去,直摔得門扉格格作響。

杜眠風走到顧惜朝身邊,想察看他眼睛傷勢,不提防顧惜朝一掌劈來,若非他閃得快,幾乎被他掌風拂中。歎了口氣,道:“我找禦醫來替你瞧瞧,皇上這次是下了重手,恐怕……”

顧惜朝狂笑起來,直笑得眼中的鮮血又在下流,看得杜眠風都有些不忍,知道勸也無益,匆匆出了門去請禦醫。

房中的香氣,一縷縷,一絲絲地沁入鼻端。那香很濃,濃得讓人腦子發暈的地步。顧惜朝想睜眼,卻發現眼前是一片漆黑,心也猛然間沉落到那片黑暗之中。

不可抑製的恐懼感自心底驟然升起,顧惜朝伸出手,向那邊虛無的黑暗抓去,也不知道究竟想抓住些什麼。溺水的人想抓住塊浮木,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砰地一聲,是什麼玉器從榻旁的幾上被他掃了下去,摔得粉碎。顧惜朝摸索著往榻下移去,一撞又撞翻了幾案,這次又不知是什麼被碰翻了,叮叮當當地滾了一地。顧惜朝又怒又急,一腳向那幾案的方向踹去,卻踹了個空。

顧惜朝一愣,沉了聲音道:“誰?”

一個笑吟吟的聲音恭恭敬敬地響了起來:“是奴才,寧王。”

顧惜朝聽到那聲音自腳底響起,聽得有玉器互擊的聲音,冷笑道:“怎麼,陳大總管還在這裏侍候我?”

陳銘嘿嘿地笑道:“寧王真是牙尖嘴利,難怪會連皇上都激怒。”低了頭跪在地上拾那玉器碎片,歎道,“唉,好好一隻羊脂玉瓶,稀世珍品,就這樣被摔碎了,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