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另起他心,壞了大事。那樣的話,不久便不是楊總管了,而是楊,樓,主。”

楊無邪遲疑道:“戚少商他……”

顧惜朝截住他話頭,道:“戚少商,王小石,都將不會是你的威脅了。死人怎麼能威脅到你?”

楊無邪盯了他一眼,眼神有點難以捉摸。“你忍心?你舍得?”

顧惜朝微微笑了,扯了扯嘴角道:“有時候,殺一個人並非毀滅他的最好方法。”

“戚少商對你很好。他對你……”

顧惜朝沉默了許久,方緩緩道:“是,所以,那更令人悲哀。”抬頭望了望天色,道,“天快亮了,我也累了,我回去了。有事叫人來找我。”

楊無邪道:“那裏可方便?”

顧恒朝懶懶地道:“山青水秀,景色幽美,那山莊哪裏不好了?住那裏還有上上下下保護,不擔心有人來滅口什麼的,豈不是好?”

明月照流黃。

顧惜朝穿了月白色的中衣,半躺在窗前的榻上。頭發已散開,如絲般地揉在枕上。手裏端了一隻酒杯,月光把碧青的酒液映成了貓兒的眼睛。

又倒映出顧惜朝的臉,顧惜朝的眼睛。

他赤了腳,一隻腳搭在另一隻的膝頭上,寬袍長袖,領口鬆開,露出脖子以下的白晰肌膚。一隻手輕輕地晃蕩了酒杯,晃得裏麵的光點一閃一閃。

滿月般的軒窗,雕花的窗格,飄動的帷幕。月光在他臉上,身上投下格子狀的陰影,他整個人,仿佛有水在波動。

有人敲門,顧惜朝依然盯著杯裏的酒。“進來。”

是侍女,又端了一碗參湯來。顧惜朝瞟了一眼,笑道:“人參,燕窩,還想得真周到,什麼好東西都往我身上堆,是不是,眠風?”

杜眠風推開被風吹閉的門,走了進來。“皇上的意思。你吃不吃在你。”

顧惜朝笑道:“要,當然要,否則在他那般死去活來地折騰之下,我怎麼可能複原得這麼快?”端了那碗參湯,喝了下去。又笑道,“不過我對這東西有點頭疼,味道不好也就罷了,上次險些害得我丟了一雙眼睛。”

“至少替你除了玄天七音的隱患。你也不該有什麼可抱怨的。”

顧惜朝又斟了一杯酒,舉杯道:“要不要喝一杯?”

杜眠風猶豫著,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顧惜朝笑道:“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唉,好情致。誰這麼好心情,在這裏修了座山莊?”

杜眠風沉默了一會,道:“是憐雲。”

顧惜朝也沉默了下去。卻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奇怪。“憐雲,落霓。憐雲……落霓……雲已隨風散,霓又該是隨日出而升呢,還是隨日落而隱?”

“落霓?”

顧惜朝不答,眼珠在月光下看來,特別黑而清。“你跟楚憐雲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她是什麼時候進王府的?”

杜眠風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顧惜朝笑道:“佳人已逝,再問問也無妨。”

杜眠風知道他問得不妥,卻想不出是哪裏不妥。便道:“十六歲,之後回了唐門幾年。唐門對療愁防範太嚴,且當時療愁移了便無法再活,她足足花了三年時間才想出辦法,盜了出來。”

“三年啊……”顧惜朝笑,喃喃道,“這倒是個不短的時間了……”又問道,“都說她是嫁了唐門的人,究竟嫁的是哪一個?”

杜眠風道:“我以為你知道,不就是幫戚少商解毒的唐離嗎。”

顧惜朝道:“唐門對此引以為恥,怎麼會在江湖上大肆宣揚。我可以猜,卻不敢確定。”

“但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麼?”

顧惜朝笑而不答,突然眼光一定,盯著杜眠風身後。

戚少商。